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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希尔羊




冯柯海,是我的邻居,我们也在同一所学校读书,因为家住得近,所以我们常常一起回家。你一定很难想象会有男生,或者说是像他这样的男生,到了现在十六七岁的年纪,仍然喜欢看童话。每当被问到未来的理想或目标,他总是开玩笑似的说:”童话家吧。“”有这样的职业么?“”等我做了不就有了。“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想当”童话家“,也许这只是作为一种单纯的宣泄与抵抗——对他爸爸的宣泄与抵抗。柯海的爸爸是物理工程师,年少科学家的梦想泯灭在现实中,对科学的执着却从未燃尽,甚至把这火苗埋藏到自己的儿子身上,希望在未来某个日子,可以看到柯海成为科学家,让这火焰最终熊熊燃起。

 

只是柯海不以为然,相反他更喜欢童话,他认为科学只能探索外界的事物,但探索不了内心。他说:”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是科学不能解释的。“那时我回答他:”只是时间问题而已,科学已经向我们解释了许多东西,从地球到宇宙,什么都能探索。”“那天堂呢?能吗?”“天堂本来就不存在啊。”“为什么科学不能探索的东西,人类就要说不存在?又没有探索过,怎么知道存不存在。”“那是人类杜撰出来的。”“杜撰出来的,就不存在吗?”他看着我,眼神那么诚恳。

 

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这么喜欢看童话书啊?不觉得幼稚啊。“他只是轻轻地说:”小时候有人给我讲童话,每天晚上都讲。“我想问是谁,但依然没有开口。

 

有一次,柯海在课堂上看的童话书被班主任没收了,并打电话给他爸爸,回到家后,他和他爸爸不可遏止的争执起来。我站在他家门外,也分明听见里面传来叔叔严厉的骂声。“你整天看这些没用的书,将来你会有出息吗?”“所以呢?”“年轻人就要钻研学术,将来搞科研,这才是正经事。”“科研有什么用?”“有什么用?现在这个年代小到商品,大到航天,那个不是靠科研在发展?如果当年我......" "那科研可以让人起死回生吗?”我再没有听见任何声音,除了沉重的喘息声。

 

他们吵过很多次,每到这里,柯海和叔叔都会一下子沉默下来。我知道这是他们心里永远解不开的结。我们从小到大聊过所有的话题,唯独这个我没有问过柯海,就像他也从未向我提起过他妈妈一样。

 

放学的时候,我们总是一边聊一边走,有时候到家了还没讲尽兴,就两个人站在门口前讲,讲完了再进去。每一个他看过的童话故事都会跟我讲,有很多是大家都没听过的。其中我最喜欢《再见希尔羊》中的那只希尔羊。一个金色温柔的午后,那只羊告别了主人,踏上了遥远的旅程,一片青色的平原上,只留下一个白色温柔的背影。

 

偶尔我们会去公园里,躺在草坪上,仰望着无垠的蓝天。我说:“我觉得我们好像两只羊。“他听后大笑起来说:“那你肯定是最笨的那只羊,一下子就给狼吃了。” “才没有。“我扭过头去表示不理睬,他却一把抱住了我。“你逃不掉了。“我惊讶地看着他的眼睛,他也看着我,我们就这样一直对视着。最后他尴尬地放开了手,我迟疑地说:”什么......逃不掉了?” “没,我只是想说其实我是灰太狼。”他红着脸说。

 

后来,我们班上转来一位新同学,是个长发飘飘的女生,有双澄澈的眼睛。看着她眸里透出的水亮,我忍不住跟她说起《眼泪公主》的故事。从前有两个女孩,她们都有着美丽清澈的大眼睛,她们留下的眼泪都会变成珍珠。大公主嫁给了王子,王子用眼泪筑就了一座大城堡。小公主嫁给了牧羊人,一直都过着贫苦的生活。有人对牧羊人说:“只要一滴眼泪你们都能过上好日子了啊。”牧羊人却说:“可我舍不得让她哭啊。”

 

听完之后,她很开心的笑着告诉我,她也很喜欢这个故事,有人给她讲过。我问,谁呀?当我听到柯海的名字时,我才知道他不只给我一个讲童话,也给另一个女生讲。

 

有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在校门口等他,他却一直没有出现。我就一直站在那里,直到晚上八点钟,我看见他着急地从远处跑了过来。“你怎么还在学校?你的爸爸妈妈都在找你!”“我在等你。”“我不是和你说过我要和其他人走吗?”我没有说话,他开始拉着我的手飞快地往家里跑。那一刻,我觉得手好暖,像摸着羊毛一样舒服。

 

第二天,我还是傻傻的站在校门口,直到他跑来找我。“你到底在干什么?”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的眼睛,他也看着我,我们就这样一直对视着。

 

”我想和你一起回家。“最后,我轻轻的说。

 

后来,我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看着他的眼睛,只能在远处,安静地看着他的背影。看着金色的午后,看着白色的衬衫,看着他旁边女生飘逸的长发。那个画面那么安静,那么温柔,像极了希尔羊中最后的定格。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让我相信了童话的人,最后又告诉我童话是不存在的。我只知道,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告诉过我的那些故事,因为是那些童话,温暖了我许多个冬夏。

本文作者:刘白

如果你愿意,听听我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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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鹿有你爱上你
(0)赞
2017-01-28 18:0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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