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
L女士在电视机前啃苹果的时候,我正摸黑伸胳膊伸腿的做操。半夜,L女士正看着当时热播的白娘子传奇,突然觉得肚子疼。她当时没有去厕所,而是快速的吃掉了剩下的半个苹果,然后打了电话。
L女士怎么到医院的她自己都记不清。她只记得孩子是脚先出来的,头卡了会儿才出来。那孩子长得很小,七个月的早产儿,像只没有毛的小老鼠瑟瑟发抖。
我在那天第一次见到了光明,很刺眼。虽然怕可我生下来竟没有哭,后来听我爸说小孩生下来不哭很可怕。我说难不成还笑不成?我爸说,笑?肺里都没有气笑什么笑,就怕小孩不哭,不哭,肺里就没有空气;一哭,肺就像气球一样嘭的鼓起来了。
哦,我点点头。问,那我当时怎么哭的。
打你屁股。
L女士不温柔不漂亮,可她是我妈,认真细心无微不至,所以她又温柔又漂亮。她虽然管我管的很多,唠唠叨叨的时候也很烦,我仍坚持一心一意的左耳听右耳冒。当然,我并不是完完全全的不听话,我只是把她爱的部分过滤出来吸收掉,剩余无法达成一致的共识就只得随风而去顺水流走。
O
O是幼儿园时代最听话的女生,她爸妈和我爸妈是双料同事。长大后我只记得她的名字,也没什么事情让我去想起O。
直到毕业工作后,我爸妈极其严肃的拉我去相亲,我才第一次见到那女孩。
文静的有些冷艳,精悍的脸和五官,头发很长的中分,长相一般。
双方的家长进行为期一晚的叙旧和洽谈,后来我看她迷糊的打瞌睡,也就跟着睡着了。
S
S先生最初是我的语文老师,他喜欢喝酒。喜欢讲四大名著的事儿,特别是三国演义。而且他下象棋下的很好,时常夹个微型象棋到处走。我在他那儿学过几手,只要他不喝酒我都常常去听他瞎胡诌。
喝起酒来就什么都不好。
后来我工作后去看他。据说他因为酗酒上课打坏了学生,没再教学。只见他坐在门卫室里看着我发呆。
我碰了碰坐在副驾驶的A,你爸是不是老年痴呆了?
T
发小和其他班的人打了起来,我伸过去凑热闹。身子没等热透,人群哗的就散开了。我扯过脖子去瞅。
个子不高的女生拎着电棍噼里啪啦的站在两群人中间叫嚣着,我们都没敢上。我没记住她的名字,之后也再没见过她,我索性叫她T。
因为那天她穿着红色的印着大大的T字母的半截袖,回忆起来,我竟可以记得住全文。
整句话是。
Timidity Towards Death.
A
略带波浪的褐色长发,细长的身子,白皙的皮肤健康不憔悴。有着褐色的瞳仁,声音弱弱的,喜欢唱歌,唱起歌来声音格外的饱满。我是她的歌迷,之一。
小学时期我就发觉她有女神的潜质。那时我不是班长学习不好颜值不高,就只默默的看着女神成长。看着好多的傻小子给女神情书,买零食被拒绝心里就开心。
那时A的名字经常出现在我等的耳边,你看谁家A怎么怎么怎么的……跟人家A比比,你看看你,怎么怎么怎么地……
当然到后来,她似乎不那么优秀,起码在家长们看来是的。所以在我和A交往的那阵子,我爸妈给我的眼神总是掺着沙子,格外的不舒服。
N
N的出现就像冬去春来,春去夏来般自然。甚至我都记不起他是何时进入我的生活,就像我记不起2002年的第一场雪是何时开始何时结束。
我们从小玩到大,从小不知道是多小,大也不知道会是多大。我们一起上学放学上学放学上学放学,后来,放了学,就再也没开学。
他去远方的大学读书,很浪漫的人,想周游世界。想有小说中的爱情,和穷酸的孤立无援的梦想。他一直用影像和文字记录着自己的生活,我一直在微博上给他加油点赞。
我知道他已是远方的亲爱的朋友。只奢求聚在一起还能像老朋友样喝酒,不提未来,我们还有交集的过去。
可以大讲特讲。
D
她是虚拟的人物。
没见过真人,没听过声音,没有录像没有照片,她像是假人,是被程序操控的机械电路。我们在网上认识,同城,她叫D,我们同是要去青海旅游的。而后她意外取消行程,我便独身前往。
路上我成了导游向她一路介绍沿途的风景和景点的情况。连火车上的人来人往,旅店的配置和服务都事无巨细的讲给她。后来在回来的火车上,我说车上空空的没有人荒凉的不行,唯上铺有人,是个女生,不说话也不动。
D:你就不去搭个话?
I:……
D:你怕?
I:怕什么。
我站起来探头看过去,长腿的女孩穿着短袖,半坐着玩着消除类游戏。我刚想开口,她就先搭话。
我们一直聊到火车到站,火车同聊天的话题一齐戛然而止。她背着行李麻利的翻身下来,出站时,我问。
用送你吗?
不用我自己走。
其实,一开始我没什么勇气和你搭话。
她笑了下,自然如夏日的柔光,说。
Timidity Towards Death.
她坐上出租车在上午璀璨的阳光中远去。我掏出手机,回复D,她走了。
D:没有那么孤独的旅途吧,我就是你的上铺 ,嘻嘻~
我背着背包坐上公交,阳光照在我疲惫的脸上,我想我此时应像他,我的朋友N。
我也应该如他般浪漫,相信机缘巧合,相信一见钟情。就算她的话真假难辨,又怎么样呢。
我似乎理解了一种孤独。如我这般。
F
孤独如她。
太高冷注定成不了神。她对世界不理不睬,冷冰冰的职场女魔头,不喝加糖的咖啡,闭嘴的时候是玉面菩萨,张嘴就满嘴小李飞刀。
没男人敢接近她。我除外。
我是下属,她是上司。
我妈认识她妈,她爸认识我爸。我和她住在一起,我负责所有的内务,擦地板,洗衣服,做饭浇花和喂狗。
她特别的喜欢狗。
胜过喜欢我。
那是条斗牛,我几次试着掐死它以篡夺它在家里的地位。后来,失败了,她又买了只猫。
O
经过双方父母的密切磋商,完全未经我的同意,我和O就被撮合在了一起。
我不知道她的身高体重和三围,她不知道我的年薪学历前女友。我们只知道双方的名字,至于家长嘴里的青梅竹马都一概记不起。全当做不存在的事实处理。
在她那里住的第一晚,她说,明天你来我公司上班。
什么?
我养你。
天哪!我想都没想的就同意,像签了份看不见的卖身契。一切的主动权都在我搬到她那里时移交到她的手里,我是玩物,不如猫狗。
后来在第N只猫入住她家之后,我就辞了工作。她哭了,猫猫狗狗都哭了,那天下了雨。
可我没哭,脸上一滴水都没挂。
我在急速的想念过去,想念我丢失在时光里的青春。
没人拾取,却不胫而走。
请原谅我滥用成语。
U
你知道一睁眼看到陌生人的感觉吗?
U出现的时候她在忙着摆弄着瓶瓶罐罐给我换药,我恰巧睁开眼。
我说不出话,不能动,只能看着她。我在车祸中伤的太重,身体都麻绳般拧成麻花了。然而大难不死。
U长得有些像A,只是她不浓妆艳抹,声音也不矫揉造作。更像很久很久以前的A。她护理我到第三四周就走了。
我想问她去哪里,却不能说话。
看她摆手我眼睛着急的咕噜噜的转。
出院的时候,护士长告诉我她回老家结婚。不再回来。
我盯着护士长,眼睛滴溜溜的转。
你怎么了?怎么眼睛也有病了呢?
我说,不是啊!我急!急得不会说话。
N
N说他结婚。
我不信。
他又说了一遍。
我不信。
他说,快交份子钱!
我横穿了几个省到他现在待的地儿。他现在在一家婚庆公司做摄影,结婚时几乎花不上几个钱,就连录像好多都是他第一视角录的。
他刮干净胡子拉碴的脸,剪了扎起的直撅撅的马尾。他的样子让我觉得他彻底的安定下来,不再是那个胸怀梦想,一腔热血不烧干不流尽就不停止的热血青年。
我曾担心他的将来,可现在却是我担心我自己。我时常安慰自己,同时又对自己痛恨。又气又恨,恨不得一拳把过去的自己打死。
N结婚那天,我是伴郎,我旁边是他。他旁边是穿着洁白婚纱的护士小姐。
D
我再也没有遇见她。
本文作者:綠獸
这家伙很懒什么都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