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川讲完流体力学的课程待学生都走完后准备走,他准备去学校附近的咖啡厅里稍稍的喝杯咖啡,然后下午和同事大雄约定好的去他家附近的健身房健身。之后晚上由大雄请客在大雄家大吃一顿,作为浅川即将去英国深造的欢送会。想着这些,浅川的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香喷喷的牛肉和啤酒,他微笑着收起U盘,双手往风衣两边的兜里一插转身要走。
突然一个声音叫住他。
“阿川~?”
浅川看着眼前穿着绿色连衣短裙套装的女人,一下子愣住了。她从肩头露出的双臂白净而纤长,手指上没有涂花里胡哨的指甲油,眼睛是大海般的灰蓝色,没有刻意的微笑,看起来样子呆呆的。
“真砂子?”
她点点头。
“真是很久不见了。”
他点点头,这很久是有多久呢,具体的时间在记忆力融化的没有了形态,像一锅乱呼呼的粥想要完全的了解一点事态就要把所有的粥喝掉才可以,看到空空的碗底才可以确定所有的成分,也就是事情原原本本的面貌。
真砂子是什么时候与浅川相识的呢?在浅川的脑袋里他找不到任何可信的时间点,所以只好以两人相识的时刻作为原点开始回忆。浅川出生在一个滨海的村子,人口不多信息闭塞。一面环水三面靠山的地理环境致使村子里的大多数人家都以打猎和捕鱼为生,丰富的资源以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的模式不知道足够能养活村里的人十几几十代。浅川的父亲是村子里唯一的邮递员,也是少有的有机会从村子里走出去见到过市面的人。
那时候父亲就讲,小浅川,要好好学习从村子里走出去啊!
小浅川是个懂事的孩子,不光牢记着老浅川的话,在父亲出门办事的时候还帮母亲照顾妹妹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那天浅川记得很清楚,母亲的风湿犯了在床上唉声叹气的坐立不行,做饭的事情就要交给小浅川。家里没什么食物小浅川就提着小桶到海边准备去捡些扇贝螃蟹之类的东西,天蒙蒙亮他光着小脚在沙滩上抠抠这里挖挖那里,不一会儿就装满了小半桶。在他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他看到个小女孩用小桶往一块黑色的礁石上浇水。他走过去,问。
“喂!你在干嘛?”
“水怪,它要死了。”她一桶一桶的往被她成为水怪的东西上浇水,水哗哗的从水怪的头上流 下来,水怪不时的拍打着胸鳍,发出奇怪的类似婴儿哭泣的声音。
浅川并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他也提起自己的桶加入了拯救水怪的行动。两个人一人一桶一人一桶的忙到天亮,水怪张着嘴,发出低沉的哀鸣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浅川按住女孩提桶的手,“我去叫人来,大人总有办法的。”
女孩呆呆的看着浅川扔下桶的背影远去。她把脸靠过去,伸出手温柔的抚摸着水怪的头,水怪也发出低沉的声音作为回应。
浅川叫来大人们来时,几个粗壮的女人就把浅川和女孩拉走,看着女孩的远去和大人们的靠近水怪一下子不安起来,用鳍和尾巴用力地拍打着水面,飞溅起几尺来高的水花。女孩捏着大婶的衣角,呢喃着,“婶婶,婶婶,求求你不要杀它!”
在高高抡起的木棒和斧头下两个孩子就算捂着耳朵也还是能听到凄厉而嘶哑的哀鸣声,那天的朝阳把海面染的血红,人们拖着水怪巨大的尸体欢呼着锣鼓喧天的回到村子。当晚村子里把水怪煮了开宴,村子里的男女老少悉数参加,个个吃的红光满面。只有浅川和女孩两个人缺席,他们两个坐在海边的石头上看着远处灰蓝色的海面发呆,浅川自己也不记得当时和她聊了些什么。唯独除了她的名字。
“真砂子。你呢?”
“浅川和行。”
那个时候浅川才刚刚上小学,真砂子在他儿时的记忆也仅存这一段而已。然而记忆中第二次遇见真砂子是在一次特别的夜晚,一个月亮大的像猫头鹰眼睛般的夜晚。也许是月亮太明亮的缘故,也许是晚上东西吃的太多,浅川夜里睡不着便顺着梯子叽里咕噜的爬上房顶。村子里所有房子的结构都极其类似,都是一层或两层的平顶小屋,浅川穿着挽起袖子的长袖衬衫和七分牛仔裤坐在屋顶看月亮和大海,视野的尽头是灰蓝色的闪烁着牙白色粼光的海面,再近点是停着几艘破船的暗色沙滩和密林,再接着就是高高低低的粉色瓦片屋顶连接成的海洋。在村子里,屋顶是孩子们玩耍的绝佳的地方,所有房子之间的间距很小,由于常年多雨,屋檐的设计又都很大,以至于所有的屋顶就像是架空在空气中的小岛般可以踩在这个上面跳到那个上面,再从那个跳到另一个上面。后来孩子们甚至在二层的屋顶与一层屋顶间搭上梯子,这样就可以在屋顶世界的游乐场里更自由的玩耍,虽然浅川已经过了在屋顶玩跳房子游戏的年龄,可能受这有着催眠魔力的月光影响,他饶有兴味的怀旧起儿时跳房子的游戏以打发无聊的时间。
从他家的二层房子上悄悄的顺梯子爬到一层的邻居家的屋顶,往北是一片空旷的沉浸在奶白色月光中的粉色平原,南方和东方是零星的喀斯特地貌石柱般的二层小楼。他朝着北面的平原一个个屋顶的跳过去,儿时的记忆再次映射到现在的身体上,他的身体开始慢慢的变轻,身上仿佛覆满了白色的羽毛。在他沉浸在这游戏中时,他猛地被一片浅蓝色的阴影挡住了去路,停下来看,是一片浓云遮住了半个月亮所投下来的阴影。
他抬起头,不经意间瞥到不远处的屋顶坐着个人。
从黑影的大小和动作来看是个女生,他悄悄的溜过去,小心翼翼的翘脚,轻飘飘的落地。渐渐的他看清了那女生的样子,微卷的头发垂在胸前披在肩上,上身是白色的长袖衫,光着脚,修长的腿从牛仔短裤的边缘生出来,像长势凶猛的植物嫩芽。
她抱着膝没有注意到浅川,浅川从后面向她打招呼的时候,她不由自主的挪动屁股,往后撤了撤。
“我没怎么见过你?”浅川开口。
“我?~我也没怎么见过你呢。”
浅川不由自主的往她瓷白的大腿看过去,不禁心跳加速,他抓着头,“我是浅川和行,请......”
“浅川!”她灰蓝色的眼睛里闪出清澈的光,“我是真砂子啊!”
她说着往一旁移了移,示意他坐下。
“你在这里干什么?也是在看风景?”浅川问。
“远远的看着从水面越出来的海豚,有时运气好还能目睹鲸鱼喷水的奇观呢。”
“鲸鱼喷水,我还只在教科书上见过。”
“我也是呢。”
浅川抓着头,想,既然是同村的人怎么平日里见不到真砂子她人呢,她是真实存在的人吗?还是这只是我被这夜所催眠产生的幻觉。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波光粼粼的大海上一片风平浪静。
“听说,最近要组织捕鱼队,全都是身强力壮有出海经验的大男人呢。我舅舅就要去参加,薪水很高的,据说是捕捉很值钱的鱼翅。”
她手托着下巴,默不作声。
“你爸妈去参加吗?”
她摇摇头,“他们都不在了。”
“浅川!看!鲸鱼!”真砂子噌的站起来,指着远方从水面直挺挺的喷出的水柱喊着。
浅川也站起来,看水柱在空中解体四散的落回水里,之后一个巨大的尾巴从水里翻出来在水面上拍出白色的浪花。浅川的眼睛跟随着这个庞然大物,直到它消失在更深更蓝的深水里。
“如果是白天的话,一定会更漂亮,肯定能看到彩虹。”浅川嘀咕着。
那晚他们在时明时灭的月光里说笑着坐到天亮,云朵如草原上的牛羊在天空中悠闲的飘动,月光温柔又缠绵使他几次在面对她的时候心跳加速呼吸紊乱。在第一道晨光照上屋顶的时候真砂子打了个哈欠,“该吃早饭了~再见~”
“是啊,”浅川揉着眼睛看着刺眼的光,又看看她。
“认识你很开心,改天见。”她摆了摆手,倏的消失在屋顶的边缘。
“改天见~”浅川的声音里略带沮丧。在那天的课堂上他的脑子里满是真砂子的影子,每次想起来,都让他心中的小鹿乱撞。好朋友大岛一眼就看出他的魂不守舍,然而对大岛他也是不理不睬,就连妹妹抛来的关心话他也都忘在脑后,他一心想着真砂子,想着能在今晚被月光覆盖的屋顶再次见到她。
果真,她再次出现。
每夜浅川都能和她在屋顶的世界度过大半宿,呆坐着看海,讲故事,在屋顶与屋顶间蹦蹦跳 跳。然而浅川却从未在白天见过真砂子,她在日落月升时准时在村北那的屋顶出现,在日出的时候又悄然和他再见。只在夜里出现的她给他一种略微不真实的感觉,就像是梦游时所看到的不真实的幻觉。他保守着天大的秘密般对她的存在闭口不谈,当浅川以为她只是出现在梦中的幻影时,她就真真实实的出现了。
物理老师用粉笔敲着旧的掉渣的黑板,唾沫横飞的讲着惯性定律与光速的问题。浅川趴在桌子 睡觉,时不时的望向空荡荡的操场和远处的红树林,夏日温和的风吹到他昏昏沉沉,一闭眼随时都可能睡着。
“今天的课就上到这儿,我来介绍一些新来的同学。”
物理老师拉过个长头发的秀气女孩进屋,“真砂子同学。”
真砂子?!浅川唰的精神起来,抬头看穿着学生制服背着书包的真砂子,他挥着手示意,她也朝他笑了笑。
这是浅川第一次见到真砂子穿校服的样子。她不再是出现在不可告人的秘密中的虚无形象,现在她真真实实的在他身边,他的心就又咚咚咚的跳起来。真砂子和浅川自然的每日形影不离的干什么都在一起,浅川觉得自己就像做了个梦,梦醒的时候有人告诉他,浅川呐!~你刚刚梦到的都是真的啊!像小时候过生日收到自己梦寐以求的礼物,而这兴奋要远比收到礼物来的强烈和持久。他开始暗暗的规划自己和真砂子的未来,那些有关未来的念想他都偷偷的放在心里,在白日里不和任何人说,在夜晚来临的时候也闭口不谈。浅川想,所谓承诺什么的东西都是空气和泡沫,就算是我对真砂子承诺什么东西的话,将来做到做不到也是未知的啊~客观的事情不可能完全顺着主观的意识所改变,我们这样就好了,时间总会证明一切的。
浅川的父亲从小到大给浅川灌输的从大山里走出去的思想浅川一直都当做终极目标去实现,当真砂子真真实实出现的时候,他的这个想法动摇了。如果离开了这里,又孤零零的每天无法快快乐乐,那倒不如待在这里陪着父母和砂子,反倒不是更好吗?浅川在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也曾旁敲侧击过真砂子的想法。真砂子倒觉得怎么样都不所谓。她总是笑着说,可能是我没有什么梦想吧,成绩不好,脾气又差,能有浅川你这样的人肯和我做朋友我就很开心了。
别无他求?
她点了点头,还有奶奶的身体能不那么糟,就别无他求了。
真砂子家住在村北的一个小木屋里,她父母早先就去世了,家里只有她和她奶奶两个人相依为 命。她奶奶的腿脚不好又有肺病,除了能到海边捡些小虾小鱼,在不远的林子里捡些果子就干不了什么重活。家里做饭收拾屋子的活都是真砂子一个人干的,浅川也曾帮过她烧饭洗菜。
“哪天也去你家给你做东西吃。”真砂子摇着井边的摇把,一只手拭着从额头上渗出的汗。
浅川以为这只是她的客套之辞,哪知没过几天她就上门拜访到他家,她手里提着几条鱼带着小草帽的站在门口,在浅川发愣的时候,她催他赶紧弄个盆把她手里的东西盛过去。那天浅川的父母带着妹妹跟着舅舅出海打渔没有回来,两个人就前忙后忙的做好了一桌子的好菜和烧酒,待浅川父母和妹妹回来后五个人吃的开心。
浅川的父母很喜欢真砂子,妹妹对这个大姐姐也很有好感,五个人围坐着吃饭喝酒,聊天。妹妹因白天的疲劳先去就寝。浅川和真砂子拉着浅川的父母坐到屋顶上看海看月亮。四个人来了兴致索性就在屋顶又简单的吃了些东西,那晚,浅川最后送真砂子回家,也许是他喝醉了,他觉得那晚的风是那么的温柔,软绵绵的空气里是淡淡的盐味儿。他红晕着脸,拉着真砂子的手不肯放开。
“认识你真好啊。”
“是啊,回家好好休息吧,路上小心。”真砂子一如既往的敏捷的跳下屋顶,“晚安~”
“晚安~”浅川最后是飘回家的,他双脚离地,软绵绵的顺着梯子蜗牛般摸上梯子,上了床。
尽管每天晚上的月亮都不尽相同,但大海是那片大海,星空是那片星空,身边的人是那个人,浅川总是有一种时间定格的错觉。像是自己的一生将与一个叫真砂子的姑娘一同交付在这片静谧的夜里。这样的时间又似乎是虚妄的,像定格了的动画,按下播放键的一瞬间就什么都没了。
这种困惑一直搅动着浅川的心,即便如此生活依旧是平静如水,直到一个消息像深水炸弹般引爆,打破了表面上的平静。
“海豚越来越少了,都看不到了。”真砂子叹了口气,盘腿坐着,一只手扳着脚。
“我舅舅出海的时候被海浪掳走了。”浅川低着眼睛望着蓝黑色的海面,他仿佛看到水里伸出了无数的触手和张开的血盆大口。他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泪水流出来。
“就他一个?”
“恩。”
“真是不公平。”
“是啊,他平时对我那么好,大方又脾气很好的人,真是......”浅川叹息着。
“只死他一个真不公平。”
“你是说都该.....”浅川咽了口唾沫,“葬身鱼腹?”
“你想想,你把别人打得遍体鳞伤,别人还你一拳,你就觉得愤懑狂躁,公平吗?”
她说话的时候很认真,眼睛里仿佛燃烧着淡蓝色的火焰般一亮一亮的。
“这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那些没有胸鳍的鲨鱼尸体堆在浅水里,水面上猩红猩红的,到处是肮脏的臭味。鱼都死光了,只能继续远航捕鲨,然后被变幻莫测的暗流卷到水底,难道这还要怪大海吗?”
浅川没有说话,新兴的捕鱼业的船只又大又快装的多跑的远,一条大船顶的上几十条小船。的确如真砂子所说的般,附近水域的鱼几乎已经被捕杀殆尽,想捕到鱼就必须冒险到未知的水域。浅川想,是啊,这样难免就有触礁之类的事故发生,可为什么偏偏死的就是自己的舅舅呢?
他觉得不公平。
随着捕鱼业的发展,村里的经济建设也发展的极为迅猛。从发电站到化工厂,不长的时间,一个小小的村子已经有了小城镇的影子,村北已经开始盖起来楼房,它们像一座座黑山在晚上挡住浅川和真砂子的视线。这时浅川的父亲已经回到村里的邮局上班,家也即将搬到新盖的楼房里。浅川早早的就从二楼的梯子上摸下来,在真砂子的屋顶上等她,两个钟头后她才伸着懒腰爬上来。
“奶奶又犯病了,不好意思,有些晚了。”
“没什么事吧?”
“都还好,”她眯眼看海面上亮着船灯的大渔船说,“没事了,看她睡着我就上来了。”
“听说你要搬家了?”
浅川点点头,望了望那片黑压压的即将完工的楼房。
“过不了多久就没法玩跳房子的游戏了吧,走吧,再陪我玩一次。”真砂子拉起浅川,站起来。
两个人像敏捷的羚羊在开阔的平原上蹦跳着,时不时的钻进钢筋水泥的丛林里,借着为数不多的钉子户的屋顶做跳板,在阴影与月光间穿梭着。两个人玩累了气喘吁吁的躺在浅川家的屋顶上,虽然夜里极其静谧,但仍能听到浅川父亲震天的呼噜声经过屋子的吸收和阻隔变得小猫般温柔。煞是可爱。
“阿川高中毕业要去哪里呢?”
“去读大学吧。”
“学什么?”
“学物理吧,我还是很喜欢物理的。”
“哦......”
真砂子哦了一声便没有了声音。浅川以为她累的睡着了,便小小的叫了声,“真砂子?”
“恩。”
“你毕业要干什么?”
“不知道,既然你要考大学,我也考大学算了。虽然我的脑袋没有你聪明,考不上有名的学校,但上大学总不算什么问题的。”
“那你学什么呢?”
“就当个记者吧,这样可以到处看看,挺好的。”
浅川没有说话,心里想着,当记者哦,看起来不错呢,但是会很累吧,一个女孩子到处奔波真的会很辛苦。
“你觉得怎么样?”真砂子问。
“不错。”
“哪天你出名了我就去报导你。”说完真砂子就哈哈的笑,浅川也不禁跟着她一同笑起来。
正如曾困惑着浅川的,时间静止按下播放键所带来的抽然感现在正侵蚀着浅川的身体,她和他的确一如既往的笑着,笑声里也听不出什么细微的差别。而心里却早已五味杂陈,海湾已不是曾经的海湾,屋顶已不是曾经的屋顶。时间悄悄的把浅川身体里的另一个浅川抽走了,也从真砂子的身体里抽走了另一个真砂子,当然,他们并不是孤零零的存在。它公平的带走了所有的东西,然后封印在无法回去的影像和记忆里。
这种感觉在浅川回忆的时候便更加深刻的反射到他的大脑,他仰躺在自家的床上望着天花板,就像当时躺在屋顶上仰望着夜空。就算是万变不离其宗,夜空中的月亮也总是有着阴晴圆缺,而空洞洞的天花板则是一成不变的。他在这种一成不变毫无新意的生活中,以自己都不堪回首的姿态生活了五年,自己确确实实学的是有关物理的学科,到后来竟是回到制造行业帮助设计和建造大型的渔船和客轮。除了这种可笑的命运外,他的生活中除了讲课带学生,做课题出国搞实验之外便再无其他。很少去酒吧很少打高尔夫,最最喜欢的运动也无非是在周末空闲的时候跟同事去钓钓鱼。平日里接触的大都是男人和上了岁数的女人,也不是说没有接触适龄女性的机会,年轻的女学生倒是不少,只是他觉得不合口味。自己是一个过于无趣的人,很难找到合得来的伴侣。
唯有真砂子才能给她安定的感觉。
这种感觉再次的向他袭来的时候他的心跳死而复苏般再次跳动的更快,上次发生这种情形是什么时候呢?哎呀,实在是太久了无法想起来。上次与真砂子相见还是大学二年级的时候他去真砂子就读的大学看望她,两个人虽然关系很好,但还从未敲定男女朋友的关系。当时两个人都是单身,聊起天来依旧那般合得来,两个人很少讲起大学时代之前的事情,倒是对对方的现状和未来很感兴趣。真砂子依旧是不吃肉的素食主义者,身材保持的一级棒,简直就像从杂志里走出来的模特。
当晚浅川在真砂子租住的公寓过夜,因为赶上真砂子生理期,两个人什么都没干,只是赤裸裸的抱在一起。像两只离开母亲的小熊。
之后浅川便再也没有联系到真砂子,不知道为什么,真砂子也没有跟浅川联络。是不是她有了男朋友?还是已经结婚了呢?有关真砂子的种种可能浅川都猜想了个遍,但这些终究只是些假说,最终他也没得出个什么结论。现在真砂子在人间蒸发般的五年之后再次出现在浅川的面前,不只让浅川格外的吃惊,也格外的兴奋。
相比浅川真砂子似乎没怎么衰老,还是白白嫩嫩的一幅学生的样子。而年近三十的浅川的脸上已经有了细微的皱纹,发际线也像退潮的水缓缓的退去。
浅川躺在床上,突然间打来的电话打断了他的思考,他拿起手机。是大雄,因为真砂子的突然造访竟然把跟大雄的约定忘记了,自己真的是健忘!浅川苦笑了下,想。
“你这样不赴约可是要罚酒的!”
大雄的舌头有些僵硬,声音怪怪的。
“一个熟人来看我,抱歉今天去不成了,今后一定会补上的。你们玩的开心。”
“哪个熟人?”大雄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生气。
“说了你也不知道,一个同乡就是了。”
“妈蛋啊!浅川!你竟然忘记我们也是同乡了!说,怎么会有我不认识的同乡。”
“啊呀,是真砂子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今天过来看我。”浅川声音里带着尴尬和歉意,脸上却笑开了花。
“真砂子!”大雄的声音一惊一乍的。
这时真砂子刚刚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围着浴巾光着脚朝卧室走过来。即使离得这么远,浅川也一下子闻到了真砂子的洗发水味道,里面掺杂着她的体香和荷尔蒙味儿,他的下体不受控制的硬了起来,也许是他一个人太久,才会对这味道如此的过敏。
“还有什么事吗?”浅川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真砂子,对着听筒另一边的大雄说。
“真砂子!真砂子她已经死了啊!”
“什么?”
浅川倒吸了口凉气。
这时真砂子已经扑倒在浅川的身上用手解他胸口的衬衫扣子,接着是腰带,裤子,袜子和内裤。她认认真真的把浅川扒了个精光似乎要证明什么似的,似乎只有让他赤身裸体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才能确定他就是那个曾经和自己跳房子看大海的浅川。
手机从手上滑落调到浅川的身体左边,真砂子柔软的唇贴上浅川的嘴,他的耳朵里满是她的低喘声。手机的听筒里传来大雄粗犷的声音。
“浅川!真砂子在做有关过度捕捞捕的报道中得罪了渔业大公司,他们暗地里找人销毁了影音资料,最后她还被强奸了。后来,精神崩溃,被发现在租住的公寓里自杀了。”
“浅川!你听到了吗!”
浅川一伸手把手机推到了一旁,用手紧紧的拖着真砂子的光滑的后背,那触感就像柔和的月光掉到眼睛里的感觉一样。在他的手抚摸过她身上每一寸皮肤的时候,在他进入她的身体的时候,浅川想,你为什么要在今天来见我呢?是啊,也许你并不是现在的那个真砂子,你是被时间抽离出来的另一个真砂子吧。
反正怎么都没关系,我是浅川,浅川和行。
你是真砂子。
我们来玩跳房子游戏,反正怎么,怎么都已经回不去了。
(因为最近在看午夜凶铃的小说,所以借用浅川和行和真砂子这两个看起来相对温和的名字)
本文作者:綠獸
这家伙很懒什么都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