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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再见,再见!再也不见

 

我坐在城门边上的巴乐树下,一边喝着冰可乐,一边叹息这个夏天怎么过得忒快。在我还恍恍惚惚没来得细味这个季节的时候,头顶上的巴乐树便已经开始落黄叶了……

从前苏洛丽总说:夏天尤其好,可以啃西瓜啃到胃穿孔。

虽然,我对于她匪夷所思的想法表示无感,但还是很给面子地祝她早日胃穿孔。

不知道多年以后的现在,她胃穿孔了没有。也许,她可能再也不喜欢西瓜的味道了。

多年不见,不知道她是否应验了那一句 “女大十八变”的俗话,被岁月齿轮碾压得面目全非。然而,我私心希望她没有改变,因为我最喜欢她那一脸傻傻分不清楚的纯粹。

 

“夏柏铭!”

蓦地!一把熟悉的声音在我的三点钟方向的位置响起。这把声音犹如她酷爱如命的西瓜那般,又沙又甜。腻到我的心脏不由得泛起了一层蜜。

我故意放慢我抬起眼皮的动作,缓缓地朝她的方向看了过去。

嘿!是谁说女大会十八变的?我觉得这句话放在今天的苏洛丽身上,一点都不适用。

她还是从前的模样。扎着一个高高的丸子头,额际上那一层薄薄的齐刘海,很有心机地将她肥嘟嘟的小圆脸遮去了一半。而今天她穿着那一条从前我在沙河为她淘来的超短牛仔裙,虽然已经被岁月涮得发白,但却衬得她那2条祼露在日光之下的大象腿越发的白皙。

秋初傍晚17点的光圈,像是一个拥抱,从她的后背轻轻地将她整个人圈住。我恨不得能够化作午后的这一抹金黄色的光圈,那么我便可以顺理成章地从背后将她的温软,轻轻地揉入我的怀抱里。

呵!别笑我猥琐!

我朝她点了点头,并将手中那半瓶还没有喝完的冰可乐,在半空中划开一条抛物线。然后看着它“咣当”一声掉进了2米外的环保垃圾桶里面,才慢吞吞地踱向她。

我尽量保持着自己小时候的屌丝形象。我想,也许她也跟我一样,希望站在她面前的我,还是最初的我。

就像我希望,站在我面前的她,还是最初的她那样。

 

“苏洛丽,你又胖了诶。”

其实,她一点都没有胖。只是我此刻的脑袋已经乱作一锅粥,暂时找不到合适的开场白。

我以为她会像从前那样,嘟喃着骂我“混蛋”。然后举起她的小粉拳,重重地抡在我的胸膛上。

但这一次她并没有这么做。她依然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恬静得,像是一个只会微笑的洋娃娃。

安静而美好!

忽然,一群麻雀“吱吱喳喳”地从我们的头顶掠过,并恶作剧地将大树上未成熟的巴乐扫了下来几颗。只见有一颗,正好从苏洛丽的头顶上空落下来。我怕砸伤她,便匆匆地伸出手臂,将它挡了开去。

“唿嗞”!

顿时,苏洛丽在小巴乐落下的同时,便像空气一般消失在午后的金色光圈里。

而我手上那一抹小巴乐不经意烙下来的青紫色的“吻痕”,却仿佛是烙在我的心尖上一般,刺辣地疼痛着。

呵!原来,我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又开始在白日作梦了。

苏洛丽,她此时此刻怎么可能出现在我的面前!

 

纵使匆匆的光阴将我们隔绝在两个境界里。然而,苏洛丽却像是一个影子般存在我的生活里面。

偶尔在我一个人吃饭的时候,仿佛能看到她手撑着下巴坐在我的对面,冲我吃吃地笑着;

某天我在半夜胃病犯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她那双温软的手,轻轻地帮我捂着肚皮。像变魔术一般,将我胃病变不见了;

每次我在晨跑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她就在我的身后,卖力地追着。风“呼噜噜”地鼓着我的耳膜,仿佛是她在呼喊着:死人阿铭,别跑太快喇,等一等我……

呵!如果一切都不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的话,那么苏洛丽她现在可能还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她也许会像从前一样,整天赖着我给她买可爱多;也许会厚颜无耻地央求我帮她去超市买卫生棉;而每次当我因工出差的时候,她也许会任性地将她的脑袋埋在我的胸膛里,哽咽着说不想跟我分开……

 

就像那年我入伍的前一天那般,她就在这颗巴乐树下抱着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她说:夏柏铭,你非去当兵不可吗?你不要去好吗?留下来陪我一起上大学好吗?

而那时候的我,还是一个壮志雄心的热血少年。我一心想要进入兵营,将自己锻炼成一个真正的男人。那么,到时候我便可以承担起一切保护她、照顾她的责任。

呵!当时多傻多天真。

等我当了2年兵回来时候,她却并没有如期地站在巴乐树下,一边欢乐地呼唤着我的名字,一边跳上我的后背,让我背着她绕村子跑2圈……

忽然,眼睛有点发酸。泪腺像是不小心被轻风扬起来的微尘戳坏了一般,一颗接着一颗“噼哩啪啦”地掉了下来。

要是此刻苏洛丽能够看到,她肯定会笑我孬了吧!

 

秋初的风球夹杂着一股燥热,扑扑地朝我的面颊袭来。它风干了我脸颊上的两道泪痕,却打开了汗腺。我像是一只被挫败了的乌龟,耷拉着油光满面的脑袋,走在了小村庄的小巷道上。

拐了好几个弯,终于走到了我们高中学校的后门。

许是因为现在正是上课时间,所以这片充满青春回忆的禁地一片死寂。就连偶尔的几声蝉鸣,都没有让它变得热闹起来。

 

“嘿!夏柏铭,你等等我,等等我!”

苏洛丽一手抓着还没来得及背上肩的书包背带,一手挥舞着她短胖的小手,上气不接下气地在我的身后穷追不舍着。那股狼狈劲,俨然是个溺水的小孩。

傻冒!大爷我逃个课还非得跟着过来。

难怪,同桌那个死四眼仔每次看到她,都朝我暧昧地挤眉弄眼着,道:阿铭,你的跟屁虫又来咯!

我怕她尖锐的分贝引人注目,便在唇边作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小点儿声。

“你干嘛又跟着我。”

“肯定喇,你去哪我就跟到哪里,休想抛下我!”

她总是这么的理直气壮,我只好无奈地拽紧她温软的小手,鬼鬼祟祟地朝太阳落下的方向,快速地跑了过去。

许是因为这是第一次跟我一起逃课,所以苏洛丽像是嗑了药一般亢奋。一路费劲地跟着我的节奏,一路吱吱喳喳地欢呼着:夏柏铭,我怎么感觉我们现在像是跑在私奔的路上……

当时,我失笑地晃悠着她的小手,并鄙视她爱幻想!

 

也许,幻想是一种慢性传染病。所以,此刻当我环胸倚靠在这扇被时光冲涮得生了锈的铁栅栏上的时候,我的脑海里面,却勾画着一幅跟她一起手拉着手,欢快地跑在私奔的路上的画面……

然而,幻想像是一个氢气球,当她戳上了现实这根大头针,便会“碰”的一声,应声破灭……

 

5年前,苏洛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央求我留下来的时候,我却自私地抛下刚被确诊淋巴癌的她,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前往S市的火车。后来,等到我终于有机会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家里的电话却停了机。而当时,我的亲人朋友们亦支支吾吾地告诉我,她已然不在这座小村庄里面生活了。并模棱两可地地表示他们并不清楚详细的情况。

忽然之间,她便像是一个泡沫球那般,“啵”地一声之后,便不着痕迹地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到3年前,好不容易我熬到了退伍。迎接我的却是一座印着她的笑脸的碑牌。然而一向怕冷的她,从此却只能笑靥如花地贴着这一座冰凉的碑牌,一直到下一世……

 

是失足!

我记得,那一天苏爸拍了拍我的肩膀,哑着声音对我说了这3个字。话毕,便匆匆地转过身去,将他被岁月压弓了的背影留给了我,不再对我多说些什么了。仿佛多说了2句关于她的事情,他心里的那一抹阴影,便增厚一层。

呵!以后,再也不会有一个叫苏洛丽的淘气包,整天在我的耳根边像蜜蜂一样“嗡嗡”的吵个不停了。从此,我的世界从此一片清静。

然而,我的脑袋却像是被轰炸机“呼噜噜”地碾压过一般。从此,我的心脏就再也没有平静过了……

因为苏洛丽的音容笑貌,从此像是一段又一段的广告片,在我的脑袋里,不限时播放着……

 

天色渐渐地黯了下来,东边的天际上的那一抹大饼脸,已经收起了它身上的光芒,回家去吃饭了。与此同时,小巷口那一排奶黄色的路灯也亮起来了。

我想,我也该回家了。

然而,我的脚板却像是被黏上了502胶水般,怎么提都提不起来。

我分明看到沙石上面,有一抹单薄黑色的倒影重叠在我的上面。微凉的秋风拂在她的面上,黑色的齐刘海映在地面上,松松地动着……

“阿铭哥!”

蓦地!一把又沙又甜的声线,猝不及防地撞进我的耳窝里。

话音刚落,我心脏里那一股熟悉而久违的悸动,又开始失去频率地撞击着我的胸腔。我真怕它一个不小心,便会穿膛而出了。

我优雅地转了一个身。顿时,一张熟悉又陌生的小圆脸突兀地撞进了我的瞳仁里。

多年不见,苏洛瑾这个小丫头终于长大了。然而,她的五官却像是从某个人的脸上挎贝下来一般。连眉宇间流露出的那一股乖张的气息,都跟苏洛丽一模一样。

好久不见!

如果,让我说出这四个字的对象是苏洛丽该多好。

思及此,我的眼眶又开始微微地发热。为了不让眼泪在这个小姑娘的面前流下来,我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并轻轻地将她拥在我的怀里。而她乖乖地搭在我腰围上的手掌传来了一股灼热的温度,一路蔓延到了我的心脏里面去,差一点,便烫伤了我的心脏。

然而,她单薄的小肩膀,终究还是负荷不了我对苏洛丽的思念。

如果,此刻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的,不是苏洛瑾,而是苏洛丽就好了。

 

忽然,小巷口转角的士多店里,正在播放着孙燕姿的《尚好的青春》。而窝在我怀抱里的小洛瑾,小声地跟着旋律轻轻地哼唱着:

 

尚好的青春都是你
没有片刻不想你
就算能真在对的时间
遇见对的你
遗失的青春怎能回得去
千万记得天涯有人在等你
风 再疾再狂我也不放弃
愿为你
直到有一刻能守着你的心
就算你不会懂 也不会可惜

……

 

 

而她哼唱的每一句歌词,都像是一记板捶,重重地敲在我的心尖上。顿时,我的眼睛像是被喷上了辣椒水般,刺辣得我的眼泪不停了掉落了下来……

 

苏洛丽,我好想你!

 

你知道吗?

本文作者:蔓蔓萝籐

亲 爱 的 、我 什 么 都 不 是 , 我 只 是 一 顆 过 期 的 馒 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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