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号嫖客
北庭
让我听见你沉沦情欲时的辗转叹息。
一、
隋柳倚在吧台边,看着舞池里醉生梦死的人,狠狠地吸了一口烟。
“不是常客?”一个慵懒的女声合着酒吧碰撞玻璃的清脆声响打断了隋柳的出神,继而是染上深蓝色甲油的手指扣着杯脚,在他面前缓缓荡漾。
“今天才来。”隋柳转过身子,望着女人的脸在变换的灯光下显得朦胧而诱人。
“聊聊?”女人凑近了些,浓郁的香水味向着隋柳扑面而来。隋柳就势环抱住了女人,浓妆艳抹下,就那双眼睛最为出彩。
隋柳当然不是第一次来,但是身处夜场中,这些谎话信手拈来;越是成熟的女人越喜欢稚嫩的少年,就像他喜欢女孩一样恶趣味。
“酒吧里不让抽烟。”女人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禁止吸烟的标志。隋柳眯着眼睛看了看,轻笑了一声。
“这里不准吸烟,就像婊子立贞洁牌坊一样,不是么?”隋柳嘲讽地勾起了嘴角。女人愣了一会儿,没有生气,反而笑了出来,声音依旧带着猫儿的慵懒。
“你很有意思。”
隋柳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人,黑色吊带加短裙,没有任何特色的夜店装扮;烟熏妆和红唇,皮肤白皙,放在这个浑浊的地方,是再普通不过了。不过他今晚没有耐心等下一个猎物,只能将就。
“出去聊吧,这里太吵。”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很明显,是你情我愿的事。
酒吧里嘈杂的音乐混杂着细细的呢喃,夜,才刚刚开始。
二、
不知道是谁主动,两具火热的身体就这样纠缠在了一起。女人在隋柳的身下低低喘息,淡淡的烟嗓格外媚人。
“我是第几个?”隋柳轻抚女人瘦削的肩头,锁骨。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喘息声越发撩人心魄。隋柳索性停了下来,不依不饶。
“第二个。”女人的双手勾下隋柳的脖子,主动吻了上去。趁机翻了个身,压在了隋柳身上。女人指尖温润,细细地在隋柳的腰侧,腹部抚摸。隋柳情欲高涨,喘息声更为粗重。
“说你爱我。”隋柳狠狠地握住女人的腰肢,颇为气恼。
“我......”女人把头侧了过去,汗水沾湿了颈部,露出暧昧的吻痕:“不爱......”
在这场疯狂的情爱里, 始终只是两具没有感情的身体在沉沦,留下一片旖旎风光。
隋柳很想透过不同女人的身体去找自己的爱人,所以他喜欢在高潮前问那三个字。被情欲操控的人,不论男女,说出来的话都那么违心。他是那么疯狂地渴望得到肯定的答案。
不得不承认,女人的技术很好,久经情事。隋柳这一觉睡得很舒服,醒来时,边上已经空空如也;女人早早的走了。隋柳闭上眼睛,女人卸妆后的模样依旧普通,但她那双眼睛仍然特别得可怕。
三、
隋柳之后回到过那家酒吧,再也没有找到过那个女人;那女人。应该是学生吧。
“这么晚,还没找到情人呢?”略带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隋柳回头,望见一个身着黑色长裙的女人,再凑近,她的眼睛里映出星星点点的光芒,原来是熟人。
现在是凌晨一点,醉酒的人跌跌撞撞地移出了酒吧。隋柳拉着女人的手,往繁华的方向走。这女人,一点保护自己的意识都没有。
“你在找我?”女人轻轻地问。
“恩,你技术不错。”隋柳不曾回头。
“哈哈......”女人笑了一阵:“我也这么觉得。”隋柳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是又气又笑,最后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女人给他的感觉很特别,不似床上的妖媚,倒是天真得很,当然,他不能排除这是女人欲擒故纵的把戏。
“告诉我你的名字,这不过分吧?”隋柳停了下来,将女人堵在街角。不远处的路灯闪了三下。
“容芩。”女人也不怕他,手拉下隋柳的衣领,红唇凑近隋柳的耳垂,轻吻了一下:“我叫荣芩,草字头,今天的今。”
“知道了。”隋柳身体一僵,拉下女人的手。任由女人在原地咯咯地笑。
“怕什么啊,没人;下次想找我可以去那家酒吧,不过,遇不遇得到得看缘分了,我先走了啊。”女人提着裙子跑开了几步,回头挥了挥手,笑意盈盈地走了。
隋柳站在原地,缓缓抬手抚了抚被容芩吻过的耳垂,有些发烫。这个女人,好像很爱笑。
四、
隋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想着去找容芩。接连几个夜晚,床上躺着各色的女人,他却一点欲望也没有。隋柳坐在酒吧门外抽着烟,心情烦闷。
“喂,”隋柳起身,拦住了准备走的一对男女:“把她给我。”隋柳指了指男人边上的容芩。
“给你?她收费可高着呢。”男人望着隋柳不屑地笑了笑。容芩没有说话,脸上泛着醉意的红。
“多少钱,我给你。”男人还准备再说什么,只见容芩伏在他肩膀上说了句什么,男人就愤愤地走了。容芩看着隋柳,勾了勾嘴角。
“你是卖的?”隋柳一时有些生气,但却找不到生气的源头。
“你刚刚不是听到了么。”
“你,不是说我是第二个么?”隋柳握紧了拳头。
“床上的话你也信。”容芩淡淡地望了隋柳一眼,踏着高跟鞋走了。
隋柳没有话去反驳,他很清楚容芩的话的意思。他在自欺欺人,他不甘心。隋柳追了上去,拉住了容芩的胳膊。
“今晚的那个男人走了,那你陪我也一样,我不介意付钱。”用金钱买来情爱似乎更心安理得。
容芩低头看了眼被掐红的手臂,咬着唇,抬头:“可以啊。”
隋柳发现容芩身上多了个纹身,似乎是个人的名字。他的手反复抚摸在纹身上,那里很敏感。
容芩,容芩,今晚过后我们就不要见面了。
我到底在担心害怕些什么。
隋柳在这场情爱中冷静得不像话,他一遍遍在质问自己,说着没人听的诺言。他必须用毒誓来逼迫自己离开容芩,离开这个只有交易关系的女人。他害怕被触碰到心底的柔软,他们这种人,都该在黑夜中死亡,腐烂。
五、
“你身上的纹身......”
“是一个人的名字。”
“他跟你什么关系?”
“他啊,他是我第一个嫖客。”
容芩毫不介意将自己称呼为妓女,但隋柳介意。他一遍遍纠正容芩的话,但无济于事。容芩很想就这么堕落下去,再也爬不上来,而隋柳,偏偏要拉住她的手。
隋柳还是反悔了,他们以情人的身份过了几个月,除了欢爱,还是欢爱。容芩的学业很轻松,而隋柳正缝单位放假,昏天黑地。
“你还准备做多久。”隋柳靠在窗边,望着床上翻了身的容芩,沉下声问。
“我不知道。”是不耐烦的声音。
隋柳知道,容芩开始厌恶自己的纠缠,但他还是义无反顾。他像个天生的 情痴,也像个天生的白痴。
“你还有两年毕业。”隋柳点燃了一根烟,面前是容芩布满暧昧痕迹的裸背。
“到时候,我娶你。”隋柳将一只手放在了容芩的肩头,感受到了她身子突然的僵硬。接着是容芩冰冷的手,覆上了隋柳的手,再连带着离开了她的肌肤。
“不需要,以后别说这种话了。”容芩有些疲倦的嗓音淡淡地,却像一把刀直插隋柳的心脏。
“那......你怎么办?”
“别问了,我困了。”
空气里只剩下呼吸声。沉默还是沉默,隋柳有些烦躁地将烟放在烟灰缸中熄灭,又挥手打碎了烟灰缸,满屋的粉尘飞扬。容芩,一向都是这么给脸不要脸的女人。
那一晚,隋柳没有回去,而且去了别的酒吧,随意找了个女人出去开了房。他在生气,生气容芩明明是个妓女还保留这对第一个嫖客的所有幻想;他在生气他不能在容芩心里留下一丝一毫的美好回忆;他在生气他自己,气他自己太过冲动,太过轻薄。
隋柳将女人压在身下,看着女人难耐地扭动身子,低低地喘息呻吟;他想了很多,又忘了很多,他想气容芩,让她知道他对她的重要性。
第二天,隋柳打开家门的时候,里面整洁得不像话,也安静得渗人。他突然开始挨个房间地翻找,容芩走了,但是没带走他留给她的存折。容芩走得那样无声无息,连尘埃都舍不得带离。隋柳颓然地靠着卧室门滑落,他坐在那里,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苏醒,又在一点点失去。
隋柳去了初遇容芩的那家酒吧,接连两个星期,没有碰到容芩。他恨自己太过愚蠢,在一起的这几个月,都不曾问过容芩字哪所大学。又或许,一切都只是谎言。
六、
隋柳,你说你喜欢我,你在情迷意乱时的话我不信,你在清醒时的话,我仍旧不信。
你说你要娶我,我知道自己有多脏,不配那白色的婚纱。
不是说爱我么,彻夜未归,算什么。
隋柳,你才是最残忍的人,给我希望,又赐给我绝望,让我再难从罪恶中翻身。
----容芩
容芩,我喜欢你,我喜欢你这双干净的眼睛。
我不想骗你,你也无法知道,当你说爱我的时候我有多兴奋和激动,即使这只是床笫间的谎言。
你可以给我一个情事的梦境,但你从来吝啬给我你遗落在他身上的心。
你有多厌恶我,就咬得多深。
----隋柳
本文作者:北庭
人在江湖飘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