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 > 首页 > 美文

如是而已。

(一)起风了。

  看到窗外摇摆的树梢,还要江面上不断的波涛,我就知道,起风了。

  这让我突然想起了随风离去的菜惠子,宫崎先生画笔下那个风一般的佳人。

  我十分喜欢宫崎先生,以及他的作品,还有久石让大神自然的音乐,这是上天的一个恩赐,有了宫崎骏,有了久石让,这还不够,还让他们的才华碰撞到了一起。堪称完美。

  宫崎骏是一个符号,也是一个连接点,他把我生命里的很多东西连接到了一起。比如我的童年,比如自然,比如我爱的人。

  我的外公是日本人,所以我有四分之一的日本血统,我从没见过外公,但就照片上看来,是个不苟言笑但看起来并不怎么凶狠的老头儿。我甚至幻想过,我的外公驾一叶扁舟带着斗笠,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一个弓步,拇指推刀出鞘,飞身一跃,以一敌百,然后年轻的外婆醉心的说了一句“かっこい(酷)”!很明显,我当时是个中二病少年。

  因为外公的缘故,妈妈接触到了很多日本文化,其中的一大部分就是宫崎骏。我妈居然是宫崎骏的狂热粉丝?我只能答——正是如此!最好的证明就是我妈收藏的一大堆宫崎骏动画的碟子,还有给我的名字。

  我妈在我六岁那年因病去世。

  我的名字是我妈取的,我叫高崎骏。

  也许是名大压身,我的名字是从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动画大师那取来的,号称“动画界的黑泽明”,那也就是说宫崎骏是动画天皇咯。很嘲讽的是,我屁都画不出来一个,连简笔画画的鸭子我都不会。

  我有次跟我爸抱怨,就是崎骏这名字太不得了了,才会让我什么都画不出来!

  我爸气势汹汹的给了我一个爆栗,“听说起个贱名字好养活,那要不叫你狗蛋大郎?还是叫你高大傻?小时候送你去学画画,自己不好好学,画不好画怪你妈起得名字?”

  其实我也只是随口抱怨一下,高崎骏这名字还是相当“かっこい(酷)”的嘛!当下能与之一比高下的我想只有“高富帅”这种名字了。嘎嘎!

  老妈还留下了一把木吉他,这次我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还是勉强能用吉他弹上两首小曲,哼哼几句的。那把吉他是我爸送给我妈的,那是个美好的年代。一把吉他,一首情歌就可以骗到一个女孩。呸呸!是迷倒一个女孩。

  生不逢时啊!生不逢时啊!现在弹吉他一点都不吃香了,像街头卖艺的一样,只能迎来女孩扔下一块硬币似的眼光。吉他明显没有钢琴讨女孩喜欢,我感觉主要是因为钢琴比较贵。玩得起的大多是公子哥儿。

  那夜我看完宫崎骏的《起风了》,打开窗子听着窗外的风,眼泪和菜惠子一样随风而去。我想到了要退休的宫崎骏,想到了会好好活下去的堀越二郎,想到了我去世的母亲,还有一个我喜欢的女孩,和菜惠子一样,是个风一般的佳人。

  我盘腿坐在地上,拿起靠在墙边的木吉他,断断续续、乱七八糟地弹了起来,我想弹我在《起风了》里听到的旋律,我又想弹我心底的那个调子。它们在我的耳边盘旋不停。

  我试图借着吉他去回忆起我那风华绝代的老妈,也试图用吉他去弹奏出我喜欢的那个轻灵如画的女孩,终究还是差那么一些,无论如何都弹奏不出她们的样子。

  我深深地懊恼。

  窗外传来一声鬼哭狼嚎,“这么晚,不用睡觉啊!弹个屁啊!”

  我赶紧拉上窗户,放好吉他,倒头睡觉。

  梦里理所当然的见到了她——张曼西。


(二)金鱼公主。

  她像海的女儿,像是大海里的一尾鱼,咕噜噜地游进我的脑海里,不管白昼,不论黑夜,她就这么绕着我,游啊游。

  我总是会记起她,在那个盛夏,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美好如初,和她紧紧连接在一起。我吃蒸蛋会想起她脸庞,我吹着风记起她飘荡的衣袖,我看动画女主角的脸总是和她重合在一起,我甚至去了海边,为了她,为了再看不到她的日子里记起她的样子。

  大海和她如出一辙,浩瀚而美丽。这是那次暑假最佳的决定。

  我第一次遇见曼西,请允许我假装熟稔的样子这样称呼她,是在社团招新会上,因为外公是日本人的缘故,妈妈学了,然后交给了我。于是上了大学之后我理所当然的去了动漫社,日语社。

  动漫社实在叫人大跌眼镜,那COSPLAY第一次就让我的产生了深深地悔恨之心,于是我断然地退出了动漫社。

  日语社算是差强人意,关键是我多少会点日语嘛,于是很容易的混了个干事,更重更重要的是,那一天招新的时候,我在茫茫人海中见到了那个穿着和服面带笑容发着宣传单的日语社副社长——张曼西。实在是,惊鸿一瞥。那天我看见她,就像暑假的时候我看见了海。白底蓝花的和服,就像轻轻荡漾的海浪,那额头淅淅沥沥的汗水,配上温婉的笑容,清风拂过扬起的那短短的秀发。

  那天她重塑了我的世界观。第一,我相信了一见钟情;第二,我更新了女神的定义;第三,原来这种感觉叫做喜欢。

  我过去假装淡定的领了宣传单,假装无知的问了好些问题,曼西也显得极为热情,大家切莫误会,我除了姓高跟“高富帅”一点关系没有,不算特别高的个儿头,平平常常的家境,还有标准路人脸庞,不过我想曼西还是会记得我,我留着微长的头发,露出额头,在脑后扎了一个小小的辫子,这发型相当的……对啦!就是我常说的,曼西也这么说的,“かっこい(酷)”!她说我的有时候的给她的感觉像个日本人,我没有告诉她,我有四分之一真的是日本人。如此,我若无其事的进了日语社。

  我觉得我他妈的真命好,对,就是我妈,有个会日语的老爸,让我小时候多少学了些,高考的时候高不成低不就的考了个那么样的分数,来了这个学校,碰巧路过社团招新,我在茫茫人海中看见了她,她在茫茫人海中看见了我——的发型。

  我可不是一个以貌取人随便的人。

  但是第一眼看到她的外貌我就知道她的内涵和外貌一样令人激动。

  听到这番言论之后,我的室友深深地鄙夷了我,说我是殿堂级的死不承认的以貌取人,无所谓,事实证明,我就是欣赏像我这有眼光的男人。

  张曼西,性别女,属性神,大二日语系。

  这是我千方百计调查得知的消息。为此激动不已。简直就堪称我生命中的阿姆斯特朗左脚!

  日子过得很快,我并不是经常能去日语社,大一学业不重,但是课很多,管的也严,自然没那么多时间东跑西晃。偶尔去一去日语社也并不是就能碰见曼西,说到底日语社只是个闲杂部门,实在没什么活动,顶多也就是参与一下日语系开展的活动,与其说是个社,不如说是同好会,大家只是有时间过来坐坐,聊聊日语,聊聊日本料理,约着一起去看看樱花,如此而已。

  所以,我只有盼望,盼望我们能上演矫情的桥段——梦中相会。虽然这明显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但是古人没说错,“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你看那大海上一闪而过的晶莹亮点,我管她叫“きんぎょひめ(金鱼公主)”。


(三)梦的移动城堡。

  我说要有花,彼岸就生出璀璨的花朵。

  我说要有水,天边就涌出了汨汨清泉。

  我说要有光,大地龟裂透出万丈光芒。

  我说要有你,我的梦里便有了张曼西。

  我不言不语,定睛望着你,没有风的流动,却有发的飘零。你不笑的时候像烟雨中的寺庙,寂静而神秘。你望着我的时候像勺子戳破热巧克力拉瓦,炙热而甜蜜。而当你笑起来,我的大脑会一片空白。

  荒凉的西部,风沙漫天,压低我的牛仔帽,吐掉我口里的干草,我轻蔑的望了他一眼,我摸了摸我腰间的左轮手枪,粗糙的牛皮透出岁月的沧桑,它在低吼,我的左轮手枪已经饥渴难耐,转身,倾听敌人的脚步,我们一起迈步向前,“三,二,一!”“砰!”“砰!”两声枪响,一声尖叫。我侧头吹散我枪口的硝烟,旋转着枪把将它放回腰间,对手也惨烈的倒下,曼西担心的看着我,我为她而决斗!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决斗。她心潮澎湃的跑向我,我将她接个满怀,深情相拥。

  绝妙的海滩夜景,椰子树在那边轻轻摇曳,海水哗哗的打向岸边,一堆篝火,人们手拉着手,不停地唱,不停地跳。莫非这里是风情万种的Hawaii?管他是哪里,只要这里有你,我透过篝火瞧着你,你感受到了么,这火焰的热量,这火焰的光芒,我打赌,此时此刻的我跟这火焰一样。我们一起喝酒,你点的可是蓝色夏威夷?在柔软的沙滩上躺着数星星,那颗,就是那颗最亮的星星,我要用你来命名。我们去找大海一同游戏,看着浮光掠影,你在海水里,我也在海水里,我觉得我们会这样永远在一起。

  星空,璀璨的星空是什么样子,是我眸子里的你。我们坐在月球上面,你依偎在我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我们曾经相识的地方——地球,你看,那是埃菲尔,这是泰姬陵,还有科罗拉多,和乞力马扎罗。万籁寂寞,我在你的眼里看见了我,想必我的眼里也只有你,谁会去管地球那鬼东西,即使它即将毁灭,变成历史的残渣而已。为了纪念地球的毁灭,为了见证我们的伟大友谊,我在你的手里轻叩,“哒哒哒”,你微笑着,亲吻我的面颊。我再也无法忍受,我的心就像地球爆炸一样。随着一声巨响,我吻了你。

  我期待着你来找我,你来我的梦里,我确信这是天意。我会为你遮风挡雨,把你从坏人手里救出。我会带你环游世界,告诉全世界,我爱你。我会陪你到天荒地老,地球爆炸,银河断流。

  那会是一幕幕美好的回忆,也许你会笑话我是个睡不够的中二少年,其实我只是想能静静地多看你几眼,以弥补我上课吃饭糟蹋的时间。

  想必我们情投意合,默契十足,活像天造地设的罗密欧和朱丽叶,我们夜夜幽会,我想你就是天神们安排给我的百分百女孩。周末我会去教堂礼拜,再去佛寺祈求,去感谢他们堪称完美的艺术感和创造力,还有对我的独家恩赐。虽然我大体是个无神论者。不过要是曼西信神,我可以改。

  梦是座雄伟的城堡,城墙之上,高高悬挂着我的旗帜,我在此为你加冕。

  谁说城堡是女孩子才会喜欢的东西?

  我也喜欢城堡,因为,在梦的移动城堡里,有你。


(四)侧耳倾听。

  幸福总是来得突然,让人措手不及,我甚至没能穿那件我最帅的T恤。

  那是一次偶遇,毫无征兆的偶遇。

  我万分庆幸我去了日语讲座,虽然仅仅是为了凑人数才被派遣去的,顺便打发无聊的时间。但这无疑是本世纪人类史上最伟大的决定。我激动得手脚不能自己,我的左边坐的就是张曼西。

  现在就像是考试时我手里捏着小抄而监考老师却坐到了我旁边一样,我只能命令我的每一个细胞,“请保持淡定!”显然它们并不是那么听话,它们已经吓得快不能自由呼吸了。

  在寻常的寒暄后,开始寻常的听课,我慢慢的放松自己,时不时瞟一眼左边,侦查一下情况。曼西也没有怎么听课,她左手托着脑袋,右手压着桌上的书,时不时的会捋一下她右耳边的头发,从前往后,把那一缕头发放到耳后去。

  “你也是来凑人数的?”

  “啊?”

  “这个讲座。”

  “啊。”糟糕,我觉得我表现得像弱智儿童一样,要不就是老年痴呆,可以确定的是这样一点不帅!

  “我也是呢”她一边看书,一边看了我一眼,一边接着说道,“反正本来也准备看一下午书好了,所以就干脆答应部长来这凑人数了。”

  “这样你也看的进书么?”

  “可以的,说起来奇怪,我可以一边听课,一边跟你说话,一边看书呢,全不耽误。”   

   我不由惊叹,“厉害得很呐,那老师刚刚说什么了?

  “不知道。”

  “不是说可以一心三用么?”

  “但也不是非用不可啊,我可没听他在见讲什么。现在只是看书,和你聊天而已。”

   我激动不已,看书,聊天,我占据着百分之五十呢!

  “看什么书?”

  “你说这本?”她把中指夹在正看得那一面,把书的封面翻了过来,给我看了一眼——《遇到百分之百的女孩》,村上春树著。这书实在出现的恰到好处。

  “村上的!”

  “你也看过?”

  “这本没有,只读过《挪威的森林》和《且听风吟》。说起来,我现在都快不记得《且听风吟》讲的什么了。”

  “其实本来也没讲什么,没有样貌,没有背景,只是偶然遇见,作为出道之作实在再合适不过,书跟他本人一样,突然就在那里了。”

   我实在不记得《且听风吟》讲的什么了,只能扯开话题,“《挪威的森林》到是本好书。”

   她轻笑了一下,“男生跟我说这是本好书的你还是第一个,大部分人都会跟我说那是本小黄书,哈。”

   我好像扯到了一个更不得了的问题。“其实也还好吧,是我们太保守了?”

  “那个我们喜欢把它称作——传统,而不是保守”我点头称是,她继续说道,“诶,不过我倒是经常弄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这么传统的民族,会给他们的孩子穿开裆裤呢?”

   今天的话题好像一直很微妙呢,虽然都是我经历过的事情,但是我一件也说不清缘由,搭不上话。

  “对了,你可还记得渡边和玲子给直子举行的葬礼?”说的都是《挪威的森林》里的人物。

  “你是说那五十首歌?”

  “是五十一首。”她纠正道。

  “记得。”我没有告诉她,我看到那场葬礼的时候,也用吉他弹了一首《挪威的森林》,好像要悼念某人或者弹给谁听一样。

  “我当时去把那些书里提到的歌全找了出来,听了一通,我听哭了呢。”

   她合上书,笑着说道她曾经听哭了的往事,“可是有些傻气?”

   我摇摇头,“我还试过紫菜卷黄瓜蘸酱油呢!”

  “真的?”她双手捂住嘴巴,笑了起来,很是开心的样子。

  “真的是‘咔嚓咔嚓’的,蛮好吃的。”

   她一边轻笑,一边说:“下次我也要试试。”她把书放到一旁,恢复到用左手托着腮帮的样子,望着我这边,“崎骏君——还真是蹩口呢——《挪威的森林》,看完之后你记忆最深的是什么呢?”

   我还没有回过神,他叫了我一声“崎骏君”,而且,你可注意到了?她没看书了,也就是说她现在可是一心一意的在和我聊天!百分之百的。

  “除了那些东西以外。”

  “嗯?”我刚刚回过神,那些东西?“哦!”我明白了过来,“没有好吧,我可没有满脑子都用来储存那些东西。”

  “那也就是说多少还是有咯?”

   我选择了闭口不答。

   她又轻笑了一下,“快说快说,记得最深的是什么?”

   我也用右手托着腮帮看着她,想了一会儿,半闭着眼睛答道:“死并非作为生的对立面而……”

  “而是潜伏在我们当中。”她把话接了过去。

   我怔了一下,“そうですね(正是如此)。”我想我们此时的对话,此时的动作,若有人见着了,十有八九会觉得我们是对儿情侣吧。默契十足呢!

  “你记得最深的也是这个?”

   她摇了摇头,“只是记得罢了。

  “那是哪个?”

   她嘴里哼哼的想了一会儿,“哪个都不是,我就记得挪威的森林。”

  “挪威的……”我话没说完,铃声大作,起立之后椅子的声音此起彼伏。这些声音压盖住了其他东西。

   曼西把书放进包里,抵着板凳站起来,在将板凳座儿扶着弹回去, 我刚想接着问那个关于挪威的森林的问题,然后我看见她朝门口挥了挥手,走到过道那边,接着又朝我挥了挥手,嘴里念念有词地向门口小跑过去。


(五)神隐少女。

  后来我去买了一本《遇到百分之百的女孩》。冲着这个书名,冲着它出现得正合时宜,冲着捧着它的张曼西。 

  我没想到《遇到百分之百的女孩》是一本短篇小说集,更没想到,其中的那篇《遇到百分之百的女孩》,这么好的一个题目,居然只写了五页不到,若我是改卷老师遇到此等题目,都恨不得单单给他的取名的才华加分。

  很久很久以前,我总是会忽的想起你。春天看见杨柳我会想起你,夏天看见荷花我会想起你,秋天的红树叶也会让我想起你,冬天的漫天的雪我还是会想起你。你甚至不会相信,我可以托着腮帮,歪着脑袋想你一整夜。我开始怀疑,这究竟是一种如何的感情,我在期盼一种如何的结果。我在两年半前的那个夏天走近了这个身穿和服带着甜美笑容的女孩,其实许多人颇有误解,那个女孩并非长得有多么倾国倾城,国色天姿,只是从她发梢的汗珠到脚上穿的木屐,刚好是我的百分之百女孩罢了。而如今两年半过去了,我不知何时起,她会突然在我的梦里消失,就像热咖啡上白花花的蒸汽一样消失,或者说彻底的不再出现在我的梦里。就像神隐一般。

  我突然开始想象。如果那天见到你,我面带笑容地去赞美穿着和服的你,告诉你我有四分之一的日本血统,你是否会笑着跟多说两句。如果我傻里傻气的偷偷到你们班去听日语课,你是否会用好奇的眼光看着我,一边回头望着坐在最后一排的我,一边和你的同桌窃窃私语。如果我带上吉他为你轻弹一曲,也许是首《挪威的森林》,你是不是会静静地听到最后一个音符。

  假如,我是说假如,你会微笑的敷衍我,或者将我视若无物,还是我刚刚抱起吉他,你就拒绝的走开。也许这种可能性还不小,我定会陷入迷茫的境地,全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会不会急的脸红气粗流眼泪呢?但我相信,你是个温柔的人,不会如此残忍的对待我。

  如果,这些都是如果罢了,没有接纳也没有拒绝,我时至今日还是不知该如何是好,我唯一能相信的就是,暗恋——好吧——也许这就叫暗恋,暗恋——是最纯粹的的一种爱恋。即使你不爱我,我也还是如此傻气,即使你感到厌烦,我还是默默的继续,即使我根本摸不清你知不知道,知道了又怎么想,如此而已。

  那天下课之后,嘈杂的声音湮没了一切,我看到你向着教室门口招了招手,又笑着向我招了招手,然后就这么跑开了我的身边。我下意识的向门口望去,向你招手的那个方向望去。

  那是谁呢?你的同学?你的表哥或者表弟?还是某个部门的干事?亦或是……

  我还没有排列出所有的备选答案,张曼西就搂住了那个男的的臂膀。

  我不禁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拍了拍额头,“なるほど(原来如此)。”

  我低头笑了一笑,忽的想起了意大利语,似乎写成“Ciao”,“你好”是这么说,“再见”也这么说,就像那时招手的曼西一样。离别的时候还是不要说“再见”了,还是傻里傻气的“拜拜”比较好。

  我在桌上轻叩了三下“哒哒哒”,汇入人潮,离开教室。

  对了,我还忘记问了,你说的“挪威的森林”,究竟是那本书,还是那首歌,亦或是挪威的那片树林子?都过了这么久了,我都没去问你,你会不会已经忘了?算了吧,下次再说吧。

  你不觉得这是个令人伤感的故事吗?

  正如遇见百分之百的女孩,一切的道白自“很久很久以前”开始,而以“你不觉得这是个令人感伤的故事吗”结束。

  我甚至在某天夜里生出了奇怪的想法,我甚至觉得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多此一举。不知道在哪里出现了一纳米的偏差,我们就此相遇,还要在梦里梦见你,在课上同你谈起村上春树,然后站在那里看见你跑向另一个男孩子。我觉得本该你捧着一本《遇见百分之百的女孩》坐在教室的某处,而我宅在寝室里用吉他弹首不知名的小曲,肚子饿了,我们在食堂的某个窗口擦肩而过。

  他的发型还真是“かっこい(酷)”。

  她给人的感觉像“きんぎょひめ(金鱼公主)”。

  然后一句话也没说的擦肩而过,消失在拥挤的人群里,就像是神隐。 


(六)天空之城。

  曾经有个算命的,自称“半仙”云云,其实就是我一个朋友闲来无聊用纸牌给我算了下而已,我倒是不怎么信,但是结果倒是出乎意料的有意思。

  我在自己所谓的“人生”里抽出了三张“Q”,“Q”代表的即是女人,“半仙”给我的说法是,我的生命里会有三个对我至关重要的女人。

  我开始打量这么一个结果,这三个女人究竟是谁,如今出现了几个?她们是怎么轻轻地勾动一下小拇指,就奇迹般的改变了我的人生?我想在我万分为难的关头,女英雄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可能性是不大有的,所以我只能在那些我已经遇见的女人们中选出个冠亚季军来。

  我风华绝代的老妈,虽然她并没有能陪伴我太多的日子,别人说陪伴才是最长久的告白,不如说陪伴才是最长久的爱,虽然只有短短的六年(其实是近七年),但我从不会质疑老妈对我的爱。我想她一定会做个如风般的佳人,随风远行,去外公的故乡,去电影里的场景,去曾经那些海誓山盟里提到的地名。可惜的是,老妈把破吉他留给了我,她不能边走边弹一路过去。是呀,老妈把这把破木吉他留给了我,就像是留下了最长久的陪伴一样。

  再来是外婆,我没见过传说中“かっこい(酷)”的外公,但我想以我外婆的眼光,外公肯定是“一代豪杰”。老妈走的行色匆匆,老爸忙着养家糊口,所以外婆不得不也很乐意的接收了我。 

  外婆是个不动声色的人,安静的打理好一切,静静地擦拭着桌椅,静静地把水煮沸倒入茶杯,静静地在厨房忙东忙西,但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井然有序。外婆是个温柔的人,每天会剩下一些食物带给楼下的那只黑白花猫,踽踽独行,同遇见的每一个人轻声问好,默默地向神佛祈福,期盼每一个人都会过得更好。外婆爱笑,我小时候,外婆喜欢听我讲的任何事情,哪怕是恶作剧,一边轻笑一边说我调皮。外婆喜欢坐在阳台上,尤其是晴朗的秋冬,膝盖上搭着毛毯,看一会儿书,看一会儿天,发一发呆,有时干脆直接睡着。阳台上放着两把靠椅,而顺着阳光看过去只有一个背影。 

  大三那年的暑假前夕,我去看外婆,坐在原本属于爷爷的那把靠椅上和外婆聊天。 

  “最近还真是世风日下。”

  我瞧了眼外婆,不晓得她怎么会生出这种感叹。 

  “前些日子别人找了我一张假的五十。”

  “卖菜的?”

  “应该吧,我也没什么地方花钱咯,超市总不会也有假钞吧。”

  “应该吧,没去找那人换回来?”

  “算了吧,我也不记得是谁找的了。”外婆摩挲了一下驼色的膝盖毯,“还真是人老不中用了,感觉手指都不灵敏了。”

  “这跟年纪没什么关系吧,我到现在还不会认假钞咧。”

  “怎么有你这么蠢的孙子。”外婆心平气和的抱怨着。

  我瘪了瘪嘴,外婆继续说:“骏骏可是交女朋友了?”

  我有些诧异,这话题转换的速度哪里像一个七十二的老奶奶!而且,莫非我只是遇见了一个还算心仪的女孩,就此而产生的内心那么一丝的波动都被外婆准确地洞悉了?

  “没有啊!”我打着马虎眼,虽然确实没有。

  “交了也没什么呀,好歹她可以帮你看看找回来的钱是不是假钞。”

  原来这就是女朋友和假钞之间的关联点?那还还不如去买一台验钞机好了,外婆的想法真是扑朔迷离。“还不至于专门为假钞的事找一个女朋友吧。”

  外婆笑了笑,“这倒也是。”

  “外婆你就放心吧!我会给你找个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好孙媳妇的……”

  “我才不担心这个,只要做个温柔善良的人,总会遇见另一个温柔善良的人,不是么?”

  “是所谓的好人有好报么?”

  “是相信好人会有好报。相信自己总会喜欢上别人,也相信终究会有一个人喜欢上原原本本的自己。”

   我突然想起了泰戈尔说过的话,“有时爱情不是因为看到了才相信,而是因为相信了才看到”。也许外婆也读到过这么个句子?但在这错综复杂的逻辑关系中,我显得有些无助,实在不知该信什么。

   外婆把手伸过来,轻轻地握住我的手,力道倒是恰到好处,“外婆前些日子去买了宫崎骏最新的电影哟。”

   “《起风了》?”我再一次有些惊诧。

   “你看过啦?其实我还是觉得翻译成‘风起了’了比较好些。”实在有些难以想象外婆一个人在家看《风起了》的样子,外婆好像看穿了我心中所想继续说道:“这就是宫崎骏的魅力咯,十几岁的可以看宫崎骏,七十几岁也可以看,只是大家在意的东西也许不太一样。”

   “那外婆有什么高见?”

   “战争这东西,还是糟蹋人。”我点头听着,“还有被诅咒的梦想。”我确定我在外婆的皱纹里读出了那么一点悲伤,“好多东西都被诅咒了,就像现在的蔬菜没有三十年前的好吃,现在的感情也没有三十年前的长久……”

   “骏骏的梦想是什么呢?”

   我想了一会儿,“这么一说还真不知道是什么。”

   “这样可不行,怎么能没有梦想呢?”

   “那该怎么办?”

   外婆拍拍我的手,“这种重要的事情,要自己决定。”

   之后的两个星期,我在学校里安然度过,不久收到了外婆去世的消息。

   我把《风起了》拿去给外婆一同下葬,好让她带去给老妈看看,一起谈谈那些被诅咒的梦想。阳台的两把靠椅也收了进来,夕阳下的阳台不在有背影,而外公墓碑的左侧刻上了新的字迹。我带上阳台的玻璃们,望着那缓缓落下的夕阳,轻轻在门上敲打,“哒哒哒”。 

   我至今还是不敢确定,或者我无从确定那三张“Q”,何去何从,是还在远方等着我,还是已经悄然离去。但我确定,这三张“Q”绝非命中注定,因为这种重要的事情,要自己来决定。


(七)岁月的童话。

  外婆走的很安详。没有病痛,没有折磨,单单只是外公跟老妈想她了。老爸一边忙着工作一边打理这些事情,多少有些焦头烂额,但是生活总归还是要继续,一切慢慢的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  

  我突然发现了一件事情,我今年大三,也就意味明年我就是大四了。而不巧的是,张曼西,比我大一个年级。等我意识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已显得为时晚矣,我那天匆匆忙忙得跑去了毕业生晚会,在那里兜兜转转,来回搜寻,可惜,我没能有机会向你好好的道别。

  没过多久,便放了暑假,我回到了江边的家里,开始了充实而单调的暑期生活。 

  我会在黄昏时分去跑步,听着歌,沿着江滩,一直跑下去,跑到人烟稀少的地方,跑到路灯都无处落脚,跑到大汗漓淋,身体告诉我也许再迈出一步也许我就会颓然倒地,但是就是这样不断地跑,多一步,再多一步,然后躺在某个脏兮兮的大石块上或稀疏的野草上,仔细地聆听自己的呼吸和盛夏的夜晚。  

  时不时的去游泳,把我有些长的头发扎起,放进泳帽里,扎进水里,溅起水花,听到傍边的工作人员向我吹哨示意。手脚并用地向前游去,调动起自己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去感受水的流动,找个安静的角落,把自己埋在水里,听听水心里的声音,像某种古老的乐器。然后是自己憋不住气,冒出的“咕噜咕噜”的气泡。 

  老爸会在周末的时候带我去吃顿好的或亲自在家全心全意的做几道“黑暗料理”,时间缓慢而实在的推移,朋友们各奔东西,他们有的打起了工,有的创起了业,有的出了国,但我们还是会时不时的聚在一起,说些无厘头的只有我们自己听得懂的笑话。一个多月后开学,大学的同学们又会聚在一起,彼此寒暄几句,讲述着自己互不相干,毫无瓜葛的暑期生活。  

  我以前并不是个喜欢喝酒的人,顶多兴致来了,浅酌几杯便够了。而如今,流逝的岁月,告诉了我一个道理——酒是个好东西。我从来不会把自己灌醉,用醉到不省人事来假装忘记,生活钉在我心里的每一颗钉子都会留下印记,没什么能够忘记,没什么值得忘记,没什么需要忘记。我不得不说,酒实在是个难喝的东西,但我有时偏偏就是要这样做,做些痛苦的事情,接受些痛苦的回忆,来告诉自己,一切都这么真真切切。  

  这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我在这个独一无二的二十岁里,奔跑,闭气,倒地,全力一击,吃下食物,喝一口酒,看着秒针滴答前行,做些遥远的梦,回想离开了的人,说起来还真是不值一提。尽是些可有可无的零碎东西。空余无病呻吟。 

  我想起菜惠子耳语般的叮咛:“活下去,活下去。”

  活下去,可不是只为了活下去而已。

  虽然已经许久许久没有梦见张曼西,但我念叨这个名字的时候,就会意识到,她像轻柔的羽毛,在搔扰我心里的某个角落。也许这就是本应该有的样子,心甘情愿的把心撕成一片片,送给那些你在乎的人们。你说她现在会身在何处?过着朝九晚五的上班日子,还是远赴他乡,穿着那漂亮的和服去参加某个祭奠,亦或是和那个男生悄悄耳语,争吵,再合好。我可还会在某个清早,穿着邋遢打皱的T恤,挤进公交或者轻轨,用余光扫视到你,而恰巧你还储存着一些少的可怜的关于我的记忆,所以可以可有可无的寒暄两句,最后,让我有个机会可以好好地跟你说句“拜拜”,如果可以该有多好。

  我自己也会问自己,“你怎么这么没出息”,还不说在现实中每次遇见的呆若木鸡,就连自己脑海里的假设,那些如果存在的场景,都只会说一句“拜拜”!而不是鼓起勇气,大声地说“我爱你”或者“我喜欢你”,随便怎样,反正这应当是冲口而出的话语,但绝不应该是发呆或者“拜拜”亦或者“哒哒哒”这种不明所以的东西。

  想到这里,我自己低头笑了一笑,嘲笑自己。随便怎样都好吧,反正只是假设和懊恼,没别的东西。我会记起《西西里的美丽传说》里的句子,“岁月匆匆,而今我爱上了许多女人,当她们紧紧拥抱我的时候,都会问我是否会挂记着她们,我想当时我的回答是,是的。但是,我唯一没有忘记的,却是从来没有问过我的那个人。”我以后是否会和很多女人紧紧相拥,她们是否会如此问道,我是否会望着她回答说是的,而究竟是谁才是我从来不曾忘却的。这些都是仍未可知的问题。我知道,在漫长的日子里,我肯定会遇到这么个人,我爱她爱到无以复加,我会觉得我配不上她,我会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她会遇见更好的某个人。

  打住!打住!胡思乱想!美丽的都只是传说而已。

  你看,江水一微秒也不肯停歇地朝东流去,路灯都已经打烊了,我抱着那把破木吉他,坐在这分秒必争的江水之前,江水显得一点也不着急,她浅吟低唱,等着我和音进去。 

  如你所愿!我弹着并不熟悉的《ひこうき云》,《Country Road》,接下来是《Party Song》,还有《風の記憶》,随便什么都可以,知名小曲,乡音野调,乱弹一气,也许弹的不好,还请你多多包涵!最后,弹一首《挪威的森林》。 

  我轻轻叹了口气,黑暗的夜晚下,我面对着无穷无尽的江水,一切都好像是假的,其实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都是真实的虚伪,我在这是要干什么,我从哪儿来,该到哪儿去,我一无所有的,拥抱着所有。 

  我下意识的,在木吉他上轻叩,“哒哒哒”。

  如是而已。


 (完。)

本文作者:舍不得先生

故事自“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以“你不觉得这是个悲伤的故事”结束。

A B C D E F G H I J K L M N O P Q R S T U V W X Y Z

相关图片
热门图文标签
热门图片标签
热门词条推荐

精美图文推荐

上一篇 下一篇
作者信息
Batiumn☀顾柠
(0)赞
2017-05-21 01:05:16
相关专辑
返回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