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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岁月

                                                                          一


       许久不曾去老屋了。细细想来,离开老屋已经有12年的时间。前些年我还会经常去老屋一趟,有时在杂物堆里面找出一本作业本,看着上面我那稚嫩的笔迹,沉入童年的回忆;有时会站在老屋中间,闭上眼睛,仔细聆听她对我的侬侬细语。上大学之后,回家的时间少,自然也就很少再去老屋,但我还会偶尔在梦中回到老屋,回到童年。


       老屋对于我来说,不仅仅只是一个曾经住过的房子,我在她的注视中来到人世,在她的怀抱里铺展我的童年,在她的微笑里拥有了人生中最为美好的一段回忆。她就像是一位慈祥的长辈,带着和蔼的笑容,看着我一点点长大,慢慢成人。我该去看她了,或许,她已经等了我很久,如同年迈的母亲等待自己的儿女来看自己一样。


        老屋不是祖屋。由于曾祖父是地主,祖屋在土改的时候全部被没收充公,后来为了结婚及日后居住之用,爸爸买了一间带有阁楼的房子,也就是现在的老屋。老屋不大,只有四十多平方米,还好有阁楼,不然会显得过于局促。爸爸在老屋里结婚,妈妈在老屋里生下我,我在老屋里成长,我家最早的一切都与老屋有关,都有老屋见证。

 

                                                                        二


       由于当年医疗条件所限,我并不像现在的孩子一样是在医院里出生,而是在老屋出生的,或许正是这一点,让我与老屋之间多了一层难以说清的感情。我出生之后,老屋变得热闹起来,多了一个叫冬儿的孩子。冬儿是妈妈为我取的乳名,含冬天出生的意思。后来妈妈想把“冬”做为我的正式名字,但是爸爸觉得这个名字太女性化,缺少男儿应有的阳刚之气,于是改为“冬”为“安”。很久之后我从书上获知唐代诗人韩偓和清代词人纳兰容若的乳名竟都叫冬郎,与我只有一字之差,还特意把这件事告诉了妈妈,妈妈淡淡地说:“‘儿’不就是‘郎’么”。


       有了正式的名字之后妈妈也就不再叫我的乳名,而改成一个在外人听来可能觉得奇怪的称呼——弟弟。在家乡话里面“弟弟”的发音是“迪迪”,更是使得这个称呼带有疼爱怜惜的感情,而这一叫,就叫到我上高中。有一次妹妹的同学到我家听到妈妈这样叫我之后大为惊奇:这么大的人,还叫“弟弟”?若不是这样,估计妈妈会一直叫下去,甚至直到我成家立业。


        咿呀学语,蹒跚学步,我一天天长大。三岁的时候,弟弟出生了,我也就不能再跟爸爸妈妈睡在一起,于是一个人住到阁楼上。对于一个三岁的孩子来说,最为害怕的莫过于黑暗。当灯光一灭,整个阁楼就陷入无边的黑暗,年幼的我在黑暗中感受孤独,感受彷徨。同时也在黑暗中学会独立,学会坚强。记得一天夜里我从床上摔下来,疼痛感让我瞬间清醒,我没有哭,只是呆呆地看着从天窗投射进来的一缕皎洁的月光。可能正是在那个时候养成了我现在既喜欢孤独,又害怕孤独的性情。

       不过夜里的孤独没有延续多久,很快我就有了一个新朋友,一个可以陪我度过每个夜晚的朋友,一只白猫。它是爸爸带给我的,才刚刚断奶,当爸爸把它递给我的时候,我发现它是那样的小,小到可以托在手掌上。不过爸爸妈妈很反对我抱着白猫一块睡觉,担心它会抓伤我,毕竟在大人们看来,它只是一只“畜生”,畜生不通人性。但是在我看来它却是一种多么可爱,多么灵巧的生物,给人以生命的暖意和无限的遐思。我不知抱着它睡了多久,只知道它从未抓伤过我。了解我的朋友都知道我爱猫几乎成痴,一看到猫,总是要上去抚摸一把。这一种“爱”源于每一个我与白猫静静度过的夜晚,我相信。

 

                                                                        三


        五岁那年我进了幼儿园读小班,从此我的大部分时间在学校里面度过。每天早上背上书包,叫上小伙伴,沿着连接老屋和学校的路开始一天的生活。在上学的路上,会经过村里的宗祠,还会经过祖屋。其实在我出生前很久很久,祖屋就已经不属于我们家。从爷爷奶奶的只言片语中,我知道了祖屋的所在。在祖屋面前,老屋相形见绌。祖屋是两套典型的潮州民居“四点金”,虽称不上雕栏画栋,却不失典雅精致,颇有富贵之气,至少在当时的我看来是这样的。有时我会在祖屋前面停一下,端详一番这座总是伴随着爷爷的叹息而被提及的神秘建筑。那时候我不懂得祖屋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这是爷爷奶奶曾经住过的地方,更不会懂得祖屋身上所承载的家族昔日的辉煌与走过的沧桑。但有一点我却很清楚,祖屋和我已经没有多大的关系了。


        在老屋的后面是一块小草地和半方水塘,我经常搬来一张椅子,然后站到上面趴在窗前,看外面的天空,外面云朵。记得那时候班里有位女同学的家就在我家后面,隔着池塘。我有时会看到她在门口,就大声喊她的名字,然后躲到窗边偷看她,她总是四处张望,却又看不到是谁在叫她。这时我就会得意地跑去跟妈妈炫耀我的“聪明”,而妈妈总是那句“从小就不学好”,不过倒也没斥责我。不知道那位女生现在还会不会记得这些儿时趣事,不过或许对她来说,这不是趣事。


        阁楼是我的小天地,那里有我小时候唯一的玩具和仅有的几本书。那时候的农村小孩普遍没有玩具,而我还比较幸运地拥有一套塑料积木。德谟克利特斯特说积木是世间最巧妙的玩具,而当时不厌其烦地拆装,乐于各种组合的我是否有这样带有哲学色彩的感慨,我想没有,因为小时候很笨,直到今天妈妈还是这样说,我承认。不过对于我来说更为重要的是那几本已经发黄的书,仅有的几本。正是它们开启了我的阅读生涯,培养了我的文学兴趣,即使到今天我依然能如数家珍般说出书名:一本《水浒传》连环画,三本《少年文艺》,一本字典,还有一本我那时看不懂,现在依然看不懂的《周易》。年幼时的志向是成为一名将军,率领虎狼之师开疆拓土,估计就是受了《水浒传》的影响。人们常说三岁定八十,八岁定终身,我读这些书的时候恰好是八九岁,正是这最初的阅读奠定了我至今未曾改变的读书习惯,逛街必逛书店,逛书店必定买书,已成为了我的专有特质。后来搬离老屋的时候没有把这些书一同带走,如今已经无处可寻,不知所踪,对此我一直心怀遗憾,因为这几本书是不仅是我的启蒙读物,而已经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了。

 

                                                                         四


        三年级时参加了村里办的一个乐器培训班,我学的是萧和笛,阁楼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为我的演奏厅,老屋则当仁不让地成了我的忠实听众。笛声和箫声交织在一起,编织着我在老屋最后的岁月——一年之后就搬家了。在搬家的前一天晚上,我睡在阁楼上,依然看着天窗,看着月光。我有些许伤感,也有丝丝留恋,我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么小的年纪就会多愁善感,或许是我对老屋的感情太深,太重。


       人的记忆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关于老屋的一切似乎已经镶嵌在我记忆的深处,那样的清晰明朗。即使是老屋墙上的一个印记,阁楼地板的一丝缝隙,都如同自己的皮肤纹理一样地熟悉,不曾忘记。到如今,每每看到抽屉里那支早已脱漆的笛子,我的思维总会随着悠扬的笛声回到老屋,回到阁楼,再从阁楼飘向那些岁月,飘向远方……

 

本文作者:安公子

这家伙很懒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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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VE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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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5-26 23:0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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