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一直都是一件关于你的最完美的艺术品。
(一)
在身边的好友接二连三的坠入爱河,在少言的母亲隔三差五的打电话催我快点结婚的时候,我感觉自己那么想你。
在一个个艰难入睡的深夜胸口隐隐作痛,在一个淋漓大雨下我麻木到想不起给自己支起一把伞的时候,我感觉我必须要去找你。
在一个再闲暇不过的周末,天朗气清阳光都多余的让我烦躁,我在淘宝上看到了有从北京飞青岛的特价机票,正好我缺少一个去找你的理由,这张特价机票也就成了我勉为其难的借口。
我潦草的收拾好背包,站在机场大厅看着匆匆的人群,一瞬间的恍惚让我迷乱,充满记忆的城市我终于要回到那里。
(二)
青岛的盛夏不如北京闷热,可一颗毒日依旧耀眼的让我恐慌,与这座城市分别已有时日,可每一个街角的温柔都依旧存在着,历历在目,一次又一次的刺痛着我的心。
我熟悉的找到你的住所,那里是这座繁华城市最肮脏的一面,这片杂乱的居民楼如高楼大厦下不起眼的正在蠕动的蛆。散做一团理不清的黑色电线,缠绕着格格不入的贫穷与落魄,就像缠绕着我这几年每一个死去活来的夜晚。
我这才想起来,来到你的城市还没跟你打声招呼就傻乎乎的跑到你家楼下,也不知道你在不在家。我掏出手机,老练的输入你的电话号码,这一串冰冷的数字映在我心里汇成了我指尖滑动的音律。
滴滴几声过后,你接起了电话,你的声音睡意朦胧,我能想象到你慵懒的身躯与散落满地的画纸。你似乎对我的到来不感惊讶,一如既往的漠然,连着嗯了几声后便了了挂断了电话,我却喜出望外的奔上楼去。
经久没人打扫的街道,堆积的尘土,掉落一地的墙皮,拐角处一个头发乱作一团的大婶坐在门前手里的蒲扇呼哧呼哧的扇着。
我站在你的门口,隔着一扇旧门我就能嗅到你的体味,我知道那不是芬香可就是有种魔力趋势着我靠近你,去贴近你滚烫的肌肤。我开始轻声扣打你的房门,连敲几声拼凑成一种类似期盼又类似哀嚎的旋律。
锈透了的铁锁开始在里面搅动,一秒钟被掰成十瓣,我紧张的要死心止不住的乱跳。咔嚓一声,房门打开了,迎面扑来一阵颜料扭曲在一起的味道,你就这样的出现在我眼前,赤裸着上半身,浓密的胸毛上清晰可见的汗痕乖巧的顺着一个方向。你应该好久没打理头发和胡子了,一头长发湿漉漉的盘在头上,胡子肆意生长在它生长的角落,野草纵横。
我想一下子扑向你紧紧把你抱住,现在的你如此真实的你还是一成不变的让我着迷。可我刚刚做出向前扑的架势,你却像插着电般机械的将身子转了过去。
我仍不觉尴尬的屁颠屁颠的跟你进了屋,屋子里没有开灯,阳光透进半遮半掩的窗帘,将屋里分成明暗两极。亮的地方一地狼藉,画架上挂着一张你还没画完的画,画中的人应该是个女孩,捧着一本书坐在树下,她冲着前方慧心的一笑,长发绕过她细长的脖子,她的笑容比阳光更惹人注目。
暗的地方是一张再简陋不过的床,衣物没有规律的摆置在地上,才一转眼的时间,你又躺到了床上,全当我从来没有到来过一样,我被你的样子逗笑了,我又转头看着你画架上的那个女孩,她的笑和我的笑有几分相似,像是在照镜子一般。
我没有把你叫起来,把随身携带的背包放到了地上,眼看就是吃午饭的时间了,我找到你扔在鞋柜上的钥匙,嘴里哼着小曲,下楼去买菜准备午饭。
菜市场的位置甚至哪家小贩缺斤少两我都还熟记于心,只是有一点在那个时刻我貌似真的忘记了,其实我已经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了。
我买完菜回家,推开房门的时候,你已经醒了,你坐在床尾抽着一根烟,烟已经被你抽到尾部了,你见我回来了,便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
“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来了。”你终于开口说话,眼睛看着我。
我连忙把菜放到桌子上,向你的方向靠近了几步。
“就是想见见你而已,这几天不用上班在家休息。”我极力压制着自己对你的思念将这句话说的平和有序。
“什么时候走?”你微微扭了扭头,眼神变得冷酷,依旧紧紧勾着我的心。
“两天的假而已,我不打扰你太久。”我有点失望,但是还是压不过我能见到你的满心欢喜。
“那就好。”你说完便起身拖拉着一双不怎么合脚的人字拖向厕所的方向挪去。
我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晃了会神,听着厕所里传来的哗哗流水声,那么清楚的意识到,你现在离我这么近,而那段过往离我那么远。
我拿着菜去厨房一顿忙活,你这个人总是不注意清洁,灶台上落了一层脏兮兮的油腻,水池里放着一摞没有洗刷的碗碟,抽油烟机只是个摆设我怎么打也打不开,我把窗户开到最大可还是呛个半死,锅里迸出来的滚烫的油溅到了我袒露在外的手臂上,一阵撕裂皮肉的疼痛随即而来,不过还好,这样疼痛我早就熟悉了。
折腾了好久,再加上我买的一些熟食,勉强拼了一桌子菜。话说我不会烧菜的这个硬伤真是伴随我始终,以前你就总是吐槽我不会留住男人的喂,几年过去了,我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想到这里我呵呵的笑了。
你见我笑了,你也微抿了一下嘴角对我说:“你还是老样子,这点手艺你这辈子估计都嫁不出去了。”
你的嘲讽别具用意,我心领神会不去强调,持续着笑容来解除尴尬。
“这些日子怎么样?”我问。
“你都看到了,一如既往的潦倒,不过还好,靠着画画我还没饿死就知足了。你呢?”你露着你标志性的一脸欣然。
“我啊,还好了,按照父亲的旨意去了他朋友的公司老老实实上班工作,不怕你笑话,我才二十几岁的年纪已经没什么追求了。”我摇摇头回答你,用我行尸走肉的茫然来突现你艺术家气质的伟大。
“没再找个对象吗?”你虚荣依旧,听我这么一说你按耐不住的笑了。
“啊,没啊,这些年一直没找,其实父母一直催我赶紧找个对象,你也是知道的,我忘不了你……”后半段话我把声音压的很低,像一个游街的乞讨者,我的心事就这样一丝不挂的漂浮在你眼前。
“你后面的那个柜子里有啤酒。”我不知道你是故意逃避这个话题还是怎样,给我试了一个眼神示意我去拿酒。
你拉开易拉罐拉环,仰头将一瓶酒一干而尽。
“今天咱别聊这个,来喝酒吧。”你皱了一下眉头。
我拉开拉环学着你的样子将冰冷的啤酒灌进自己燥热的身躯。
……
我坐在床头摆弄着头发,你坐在床尾点燃了一根烟。烟雾缭绕在你头上,迷离的让我分不清你是二十岁还是二十五岁。
一根烟燃到指尖,你手腕发力将烟狠狠地甩在地上,火花四处飞溅的瞬间你朝床头猛扑过来,将我死死按住,你开始撕扯开始咆哮。我在你身下懈了力气理所应当的顺从你不留余地的踩踏我的领土。
你开始亲吻从额头到脸颊然后咬住我的薄唇,将你干枯的舌伸进我温热的嘴中搅拌,前前后后,寸土不留。你的手撩开我的衣服,在我身上轻揉,我感觉我正随着你开始摇摆,左右乱晃仿佛晃进你的画里,撞进了我的回忆里。
……
你浓密的胸毛在我身上擦的火热,本就闷热的房间我的发从额顶湿到了发梢。我搂住你的脖子,恨不得能再紧一点,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就能让我永远的留在你的枕边。你的汗直流的往下淌,顺着我的脖子流进我前身的凹凸,你在我身上倾下,五年的过往随着我不断的呻吟又统统浮现。
……
(三)
你回到床尾,又点燃了一根烟。你一把将我搂到你的跟前,我背过身来,我用手轻轻抚摸着你在我后背上留下的伟大作品。
那是十九个被你烫下的烟疤,统统在我后背上,你说这是一件伟大的艺术品。
你问我还记得这些烟疤吗。你的问题真的可笑,这些一辈子都不会消除的疤痕我怎么会忘记。
第一个烟疤是我们在一起一个月的时候,你冒着倾盆大雨从市区骑车赶回郊区的学校就为了给我送你独家定制的一个月纪念日礼物。就在那天,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屋檐下,我亲吻了你的嘴,你问我是不是应该留下些什么来纪念这个时刻。我不知所措点头应是,你便连问都没问把抽到一半的烟伸进我的衣服里冲着我的背部狠狠的按下。
那一次我疼的连声尖叫,我一把将你推开,嘴里嘟嘟囔囔的骂着,我挥起右手要去打你,你伸手挡下顺势把我搂在怀里。
你说这就是你爱我方式,我们必须留下什么,要不然怎么证明我们这么真切的爱过。
我刚想骂出一句真是个变态,你就用你温柔的舌尖堵住了我的嘴。
我在我耳边轻轻细语,你说待你把我雕琢成一件独一无二的艺术品的时候,你就娶我。
你就有这样的魔力,你的温柔每一次都让我无法自拔的遇难深陷。
此后的日子呢,我笨手笨脚的把水洒在你画到一半的画上,你大发雷霆,第一次动手打我,我捂着红热的脸跑到操场阴暗的角落,你是那么懂我,不费力气的就在第一时间找到了我,我在你旁边哭的像个没了娘的孩子,你的肩膀又成了倾泻眼泪的纸巾,你一只手紧紧搂住我颤抖的腰,另外一只手点燃了一根烟,你说的对不起像一只幸福的蚂蚁钻进我心里,痒痒的却又蠢蠢欲动,你告诉我是该留下什么纪念了,我的眼神从呆滞瞬间变为惊慌,可你还是将抽到一半的烟按在我的后背上,我咬住你肩膀来堵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的喊叫响彻云霄,那是你留下的第二个烟疤。
第三个是你的画拿到了山东省一个比赛的一等奖,你开心的抱着我在宿舍楼下转着圈,你露着一脸春风得意,你叼着一根烟,我知道你想要干什么,我这次没有躲避,尽管还是那么恐惧,但是因为你真的很开心,优秀的你终于被这个世界认同。
你真的很用心的雕琢着我这件独一无二的艺术品,我麻木的顺从着你,渐渐心甘情愿。舍友无数次的劝解我,甚至在我面前直言说你是疯子是变态,尽管伤疤真真切切的存在,我还是不加犹豫的选择站在你的一边,所以我渐渐被舍友疏远渐渐被定义为爱里的白痴,但那又怎样,只要你还陪在我身边就好。
我坚信着有一天,当我这件艺术品真的达成了你理想中的完美,你就会娶我,带着我和画板浪迹天涯。
就这样,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六个七个八个……
这些烟疤都是那么真实,不会欺骗也不会逃脱,赤裸裸的告诉着所有人,我爱你你也那么爱我。它们都各具特色,有一个背后都有一段可以取暖整个冬天的故事。
第一次双人的旅行在海边迎面吹着海风的时候,第一次你跌入谷底作品饱受质疑的时候,第一次我俩买的彩票中了五千元大奖的时候,第一次因为要放假分别的时候,第一次我从你手机里翻到别的女孩的照片的时候,第一次放假我离家出走与你同居的第一天晚上……
这些这一切,都刻在我的肌肤上,雨打风吹千年不摇。我一发不可收拾,走火入魔般的贪婪的享受着被你吮吸的烟头烫裂肌肤的感觉,那么着迷。
(四)
转眼大四,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快在炸开肌肤的瞬间,慢在这几年每一天无所畏惧的付出。
我的身上已经有了十七个烟疤,你总爱撩开我的后背,满足的点头,欣慰流露一地。
大四那年入冬,不知道这座城市搞些什么鬼,寒冷的异如往年,我们学校建在郊区黄沙被吹的满天铺满。
这个冬天的风打在脸上,心却吹落一地。
我们相爱八百天纪念日那天,你出乎意料伏在我耳边说出了那句话。说来也怪,我们相处那么久,难耐寂寞的年代,缠绵悱恻的两个人,一起去过无数个城市,流连过无数个旅店,睡在同一张床上,甚至假期那段时间同居一室,你都不曾提过那方面的要求。我也曾经问过你,你说我是一件无价至尊美丽的艺术品,要加倍爱惜。
但是就在这个冬天,在八百天纪念日的这一天,你一路紧扣住我的手,就到了一张陌生的床上。
你褪去了我所有的衣服,一丝不挂的展现在你这个艺术家面前,你细心雕琢的装饰一览无余。
你的身体进入了我的身体,天衣无缝的结合,两个人都是满心欢喜。
你赤裸着身子坐在床尾,擦出火苗,吞吐烟雾。我很是乖巧的爬到你的跟前将身子转过,你笑着拿下叼在嘴边的烟,找准位置死死摁下,烫下了第十八个烟疤。嘴里还念叨着快要完成了快要完成了。
我紧紧扣住你的脖子,吻着你的耳垂,我虚脱的在你耳边问着你是不是我们这辈子都无法分开了。
不知道你怎么了,你没有回答我,嘴角咧成一定的弧度,我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因为我在那个时刻那么确信我们真的会一辈子不分开的。
这座城市的圣诞节前后,也就离第一场雪不远了。
……
我开始一天比一天焦虑,拿着笔在日历板上圈圈画画,一天两天三天四天……到第七天,我开始恐慌,我打开手机浏览器在百度上查各种信息。
直到我的例假比往常整整拖后到第九天还没有任何一丝要来的迹象的时候,我站在你的宿舍楼下等着你把尚为完成的画稿完成,雪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下的。
我至今都忘不了你的一脸恐慌,你的手足无措,你那想逃脱的话语。你甩给我一个廉价到五元一根的验孕棒,然后一脸漠然的告诉我,你正在借钱。
我看着你转身离开的背影,渐行渐远,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雪里。被我踩在脚下的雪融为一滩泥水,失去了纯白,也失去了生机。
我奉你为大艺术家,我甘愿为你的艺术品,我以为无论任何事情你都会担当。我以为你的笔杆能撑起整个世界。
验孕棒的结果符合了所有故事的剧情,我没有像别人的故事中所描述的那样哭晕在厕所,也没有大脑空白到不省人事。我掏出手机,拨通了你的号码,我没有哭甚至语调平和的让我都难以置信,尽管那年我只有二十三岁,一个画家画中女孩最美的年纪。
在医院纯白的走廊里,我问你为什么对这个尚为出生的生命就没有一点点的怜悯。你用你的沉默告诉了我爱情只不过是场游戏输赢都不用承担责任。
一路上你一句话都没有说,我跟在你的背后走着,发现你的肩膀原来没有那么宽你的影子原来没有那么长。
我在收银台预约了最便宜的无痛人流,带我去体检室做了最简陋的体检。我躺在病床上,看着两个带着口罩的中年妇女将头埋没在我身下。
……
“这些我都可以忘了,我也可以原谅你的冷漠,我还是那么爱你,我已经戒不掉你,大学毕业后我们就结婚好不好?”出了医院门口我一把抓住你的手臂,贱声贱气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承认,我依旧那么爱你,我真的已经戒不掉你。
你微微的笑着,一句话也不说,我的眼泪就掉了下来,我不断捶打你的胸口嘴里重复着我们结婚好不好,重复的次数多到已经含糊的听不清说些什么,可你还是一言不发。
你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将刚刚做完人流又哭到虚脱的我推向后座,自己坐在了前面。二十分钟的车程,你都不曾转头一次,我看着你的背就离我十几厘米的距离却像是那么远,我怎么拼命伸手都抓不到你。
……
我们分开吧,你在那个夜晚把这句话送给了我。
我从未想过你会说出这样的话,我没有煽你一个耳光,也没有嚎啕大哭,我只是凝视着你的眼睛,看着你的眼眸一汪坚定,我不断向后退不断摇头。我想要扭头跑掉,逃离这场没按照剧本进行的表演,你一把扼住我的手腕,任凭我怎样甩都无计可施,我的手是那么坚定有力,你的眼神不加迟疑。
待我镇定下来,我还是像爱情电影的女主人公一样没脑的问出一句为什么。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你真的思索了好久,最后以一句不是爱了而是不能再爱了结束了你的回答。你还是一如往常,一轮独特明亮的眼睛,一腔惹人麻醉的声调。
我还在思量你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你就点燃了一根香烟,猛的几口加之寒风挂的太猛,烟已经燃到一半。
“对不起,我想当你命中一辈子的神,可到最后我还是一个特殊的流氓,你别恨我,留下最后一个烟疤吧,当个结局。”
我已经哭到疲态,没有力气,还是无法接受这结局,但是我知道你这样做一定有你的道理,如果你想分开,我怎么乞求都是无济于事,这些年来你就是这样坚定或者说是顽疾。
我把烟伸进我的衣服里,一声皮开肉绽,第十九个烟疤。
……
那个冬天,你搬离了学校,那个冬天,我们算是真的分开了吧。
(五)
你坐在床尾听我把一起经历的故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在听的时候你有时候笑了笑有时候也哽咽了。
我楚楚可怜的看着你,“我们还能回去嘛。”我问。
“这次就是最后一次见面吧,别来找我了,我马上要从这个地方搬走了。”我的声音较那些日子真的苍老了很多,可还是一样的坚定无法改变。
“告诉我到底为什么不要我了,你把我弄得伤痕累累却最后把我丢到一边,我不怨你,我只想明明白白的知道真相!”我含着泪,磕磕绊绊的说出这句话。
“我说过不是不爱了,而是不能爱了。你爸爸找过我,我曾经真的以为这个世界都无法拆散我们,但是当你父亲一脸怒气的站在我面前,将我的无能翻来覆去的侮辱的时候,我就知道我错了。你爸爸没有错,我是人渣是流浪汉是变态不是艺术家,再爱一天都是对你的拖累。”
你摘下了你的冰冷的面具,低着头,将自己伤口扒开给肇事者看。
这是我不曾想过的,也是我这几年辗转反侧的根源。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爱我,我就知道一定有蹊跷,就像你也知道我不会忘记你一样。
“你还爱我吗?爱的话,我这就跟你走,没有人再会阻拦我们。”我擦干眼泪拉住你的手,一脸深情。
你将我的手挣脱掉,转了转手里烧到根部的烟。
“还差一个就是二十个,二十岁是我们相遇的时候,我留二十个烟疤,希望你能回到二十岁那年,天真烂漫,你的世界不曾出现我。”你的手再颤抖,你猛吸了一下鼻涕。
我发了疯一样的猛捶你的胸口,我明明要想说我恨你,可不知道为什么却喊出了我爱你。
你把我按住,烟戳向我的后背,久违的感觉,像是进入一场迟来的梦。
明明我没说我恨你,你却说了对不起。你哭了,我从未见你如此撕心裂肺,你帮我找全我脱下的衣服,帮我收拾好我带来的背包,也帮我擦干净经久不散的眼泪。
你说别恨我。
我还是说了我爱你。
(六)
这场爱情我们终归是输了,不是对手太强大,而是输在我们都太过爱对方了。
……
我登上一辆从青岛返回北京的列车,多愁善感的换到了靠窗的位置,看着车窗外的一幕幕向后飞逝,虚幻缥缈的有点时光倒流的恍惚,自己问了自己一句如果时光倒流还会不会选择爱上你。
我想即便结局一样,即便伤痕累累,再重来我还是会义无反顾。
想着想着自己咯咯的笑了,在包里抽出一包香烟,撕开塑料包装,打开烟盒,抽出一根烟,学着你的样子将香烟夹在耳朵上,去了车厢与车厢之间的缝隙吸烟区,掏出曾经送你又被你退回的打火机,擦出火苗,点燃,模仿着你猛吸一口,却连咳几声,我像是跟自己赌气一样迎着咳嗽猛着吸了几口,烟的顶端开始一阵轻微收缩忽然明亮,该死我看到这我又想起了你。
我撩起自己的衣服,用卫生纸将后背上的汗水擦干净,冲着天空眨了眨眼,冲着飞逝的画面笑了笑。
我将烟头按在自己背上,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这样的享受了,我忍心松手,直到香烟彻底熄灭,我才将手放下,长舒一口气。
我笑了,像你标志性的欣慰的笑一样。
我想现在我的后背上有二十一个烟疤了,二十一的谐音是爱你,我知道自己忘不掉你,与其去在那些伤悲的离别里痛苦煎熬,还不如去记住我爱你这个永恒不变的事实。
深深的爱着你的自己,其实才是一件最伟大的艺术品,嗯没错,一定是的。
……
我是在那年初秋收到了一个不太熟悉的大学同学发来的消息,她说看到了你在市中心开一场画展,当地的报纸还用年轻画家变卖所有家产办画展作为噱头大笔宣传。
我联想起我最后一次离开时你说的你要从那间老房子里搬出去的那句话,原来变卖家产这早就是你的计划了。
那个大学同学给我发来了几张图片,在大厅中央最显眼的地方摆了这样一幅画。
画中的人应该是个女孩,捧着一本书坐在树下,她冲着前方慧心的一笑,长发绕过她细长的脖子,她的笑容比阳光更惹人注目。
没错,就是最后一次去找你,你的花板上那张还没画完的画。
我像是记起了些什么,没有任何情感铺垫,眼泪就一颗一颗往下掉。
那是一年夏末,我披散着头发捧着一本关于爱情的文学小说坐在篮球场旁的大树下,我看到了文章中的男孩对女孩说别恨我,女孩却说了我爱你的时候,我不禁抬起头笑了笑女孩的天真,阳光打在我的脸上,我的不远处站着一个长头发背着画板的男生,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那一年我二十岁。
你说别恨我。
我说我爱你。
其实我一直都是一件关于你的最完美的艺术品。
全文完
本文作者:张广顺
97年双鱼座男,新浪微博ID:张广顺先生 新书即将出版,期待与你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