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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梯


你分得清活人和死人吗?

你是不是常常觉得,这个死去的人好像睡着了一样。

如果他醒了,你会怕吗?

 

嘿,看看你身边,你确定他们活着吗?


上次说到我搬出了那件屋子,那间吊灯吊死过人的闹鬼的倒霉屋子。由于我急着搬出去,在煊都又很难短时间找到租金合适的出租屋,于是我勉强的搬进了这座死过人的楼。听上去是不是有点儿不舒服?没关系,至少不是屋子里死过人。

不过,哪栋楼里没死过人呢?

 

我的新房东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婶,我们都叫她刘婶。她是个传统的“隔壁大婶”,就是常常会在楼道里和其他人聊聊生活琐事,什么“三楼李大爷跟儿媳妇关系不好”“六栋的小陈买了套房子”之类的。她也是个很热心的人。我一个人住,平常工作又忙,有时候她看到我会亲切地邀请我去她家吃晚饭。所以我们关系也很好。


有一天早上,我出门时正赶上刘婶去买菜。我和她打了招呼后,正要去上班,没想到她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叫住我。

“那个……小陆啊,”刘婶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有些事想提醒你一下。”

“嗯?”我心里想着时间差不多了,再不走要迟到了。

“最近早点回来啊,别太晚。我怕……夜路不安全对吧。”

我有些疑惑,我加班晚归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今天刘婶提醒我这种事呢?况且,一向爱笑的她居然一脸严肃。可是时间不早了,我真的要迟到了。算了,这样的提醒不是很正常嘛。于是我向刘婶道了谢,急急地上班去了。

 

真不巧,早上刘婶刚提醒过我早归,今天领导就说要加班。真是不想加班……抱怨也没用,只能加班了。资料都在公司里,懒得带那么重的一沓文件回家。

等到工作完成,抬头看了看钟,已经快要10点了。今天特别晚,平常从来没有加班超过8点的。公司到家的距离要走一个多小时,回到家就11点半了。


我住在5楼,因为是旧式楼房,所以只有楼梯。楼道里的灯是声控的,一有脚步声就会亮起。

走到5楼的时候,我听到由上至下的脚步声。莫名的紧张感涌上心头,将近12点,这个时间有谁会下楼外出呢?今早刘婶说夜路不安全,不会是变态吧?


想着这些我裹紧了大衣,正当我不安的时候,从楼上黑暗中的楼梯拐角处出现了一个身影。借着我这层的灯光,我看见那是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女孩。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黑发编成单麻花,松松的搭在右肩,麻花辫几乎长及腰部,额前的刘海斜向右边。待她再走近,我发现她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尤其是那双大眼睛。

“不好意思,”她正准备从我身边绕下楼时,我开口叫住了她,“请问,这么晚要出去吗?”

她看了我一眼,“我是要回家。”

我觉得很奇怪,她身上什么都没有带,连衣裙又没有口袋,她没有钱,难道要走回去?我想着别管闲事,但还是控制不住地开口:“你分文未带啊。”

“没事的。”

“你不住6楼吗?”

“我家在楼下。”

“哦,那快回吧。”


然后我看着她走下楼去,脚步声渐渐地消失在黑暗中。

我想想没什么问题,也就回家去了。

很久以后,每次回想今晚的事,我就感到一阵凉意。


之后的两周,我都没有加过班。

周六早上,我出门时看到刘婶和另三个五十多岁的妇人聊天,刘婶和另一个大婶与我一样住在5楼,另两位大婶都住在4楼。


“昨天我家小铭加班,回来都要12点快了,他跟我说他上楼梯的时候又看到那个……那个了呢!”

“真的啊?哎呀上次我从我阿姐家回来的时候也蛮晚了,也看到了呢!”

“听说是个挺漂亮的女孩子是吧?”

“对的对的,穿着白裙子,扎着单麻花辫。”

“别说了别说了,不干净。”

听着她们的对话,我突然有种必须冲进房间锁上门窗闷到被子里一动不动才能化解的恐惧感。那个……那个是什么?


终于我又悲催地加班了。不幸又到12点才踏上楼梯。

声控灯因为我的脚步声一层层亮起。

 

其实声控灯啊传感器啊摄像机啊之类的机械是非常令人恐惧的东西。这些机器似乎拥有人类的某些特性。声控灯拥有的是听觉,传感器拥有的是触觉,摄像机拥有的则是视觉与记忆。然而机器与人类的不同在于,人类的感官会受主观精神控制,也就是说,当你真正认为某一件事物是帽子,那么它在你眼中就是帽子,如果这个东西在大多数人眼里是手套,那么你就成为了我们常说的“疯子”。其实你看到的的确是帽子,是你的主观精神告诉你,这的确是帽子。同样,我们所听到的、摸到的东西不一定是真实的,可能是我们愿意去这样相信,所以就这样感受到。但是机器不同,机器是没有主观意识的,它们听到了,就是听到了,记录了,就是记录了。所以摄像机能拍到人眼看不见的东西,录音机能录到人耳听不见的东西。


所以,我听到的东西,声控灯不一定听到了。

回到本文之前的一个问题,你分得清活人和死人吗?

机器分得清,你分不清。

所以,你们想到我那一晚遭遇的恐怖了吗?


刚刚走上5楼的时候,我又听到了脚步声。果然,那个白衣女孩的身影从楼梯黑暗的拐角处闪现。当她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又一次不由自主地开口问道:“上一次也看到你这么晚啊。”

她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上一次?”

“为什么你在6楼待到那么晚?”

“没什么。反正我就住在楼下。”

“楼下?几楼?”我怀着疑惑与惊恐

“你那么好奇,要不要去坐坐?”

坐坐?这么晚跑别人家里坐坐?我想起了之前听到的对话,心里惊恐而又诧异。她是“那个吗?”“那个”是什么?我觉得应该赶快回家睡觉,但是腿脚莫名其妙不听使唤,竟然鬼使神差地跟着她向楼下走去。

楼里的声控灯因为我的脚步一层层亮起。


我心里默数着走过的楼层,从5楼走到4楼,算走过第一层。数着数着,我开始腿软。

6。

7。

8。

……

“姑娘,你家住在几楼?”我压抑着极度的恐慌,这楼没听说有地下室啊。

我突然觉得头顶的世界变得遥远不可触及


“18楼。”她突然对着我笑了起来,乌黑的大眼睛盯着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诡异地笑着,“地下18楼,你来坐坐吗?”

我愣了三秒,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于是迈开双腿向楼上跑去,根本不敢回头。回头我会看见什么?白衣女孩变成火红狐狸吗?脚下的楼梯正开始崩塌吗?有牛头马面追我回地下18层吗?她要干什么,要伤害我吗?


我不知道跑了几层,一直一直跑着,腿像灌了铅一样,楼梯仿佛无头无尾。

无尽的东西会吞没你的希望。在极度狭小或极度广阔的空间,你都会感到绝望。前者是因为你没有一种自救的方法可以用,动弹不得,只能等死。后者是因为你什么方法都可以用,但一点都没用。这就类似于重症病人,穷人家是没有办法承担费用,哪怕救得回来,也只能放弃;富人家是有钱有权,但病人就是无力回天。


世上绝望分两种,第一种是无能为力,第二种是无济于事。

你们觉得,哪种更绝望?

 

我个人认为,最绝望的莫过于,在无限宽广的空间里,却找不到通往人间的楼梯。

 

我估摸着差不多到了地面之上,于是冲进某层楼,疯狂地敲着我所能敲到的门。我渴望有一扇门能打开,露出一张睡意惺忪的邻居的脸,然后让我进去坐坐,给我一杯温茶。

敲到第三扇的时候,我猛然收手。看清门牌后,我跌坐在地上,等死。

1304。

13楼4号。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额头上一滴冷汗滑进眼睛。

我伸手抹去脸上的汗水。抓起手机摁亮,凌晨三点。幸好第二天是周六。周末?好,那我要去问问刘婶。

 

第二天一早我就敲开了刘婶的大门。

她明白我的来意后,便告诉我这座大楼里曾发生的事情:

6楼原来住着一个年轻男人,去年冬天的一个晚上,他在自己家里和女朋友吵架,结果他失手把女朋友打死了,害怕被发现,就把尸体藏在自己家里,然后自己逃走了。过了一周尸体才被人发现。

那个被打死的女孩子二十一岁,死前的最后一个黄昏,有人看见她梳着单麻花辫、穿着白色连衣裙上楼去。然后再也没有下来过。

怪不得那个女孩跟我说她是要回家。的确,她不住在6楼。

只是枉死在6楼,而已。


这件事过去了很久,我如果加班到很晚,就干脆在单位旁的小旅馆住一晚再回去。我是再也不想看见那个扎着单麻花、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了。

 

周五晚上加班,所以我周六的清晨才回家。

一只早起的鸟儿欢快的飞过天空,我抬头看着它拍动着翅膀,消失在楼顶遮住的蓝天里。

走到大楼门口,正准备开门时,突然感到一阵异样,手开始发抖,呼吸也急促起来。对,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我退后两步,数起了我所居住的这栋大楼的层数。

1、

2、

3、

4、

5。

 


我希望你们回答我两个问题。

1、为什么“我”回想起那个晚上,会感到恐惧?

2、你们觉得,在离不开又死不掉的情况下,0.5平米的小房间更绝望,还是500公里无人区更绝望?


许零,一只话唠,欢迎评论欢迎片邮欢迎任何形式的对话。新浪微博:@柏林道今日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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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许零

宁愿没拥抱,共你可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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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猪总裁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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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5-10 21: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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